翌日,秦疏桐到东明殿去见白汲,说明昨夜偶遇晏邈之事。 “殿下,大皇子虽然病t难支,但晏邈身居要职,他若是站队大皇子,即表示左相一党是大皇子一派。若是左相一党进言,难保皇上不会改立太子。” “本g0ng也不喜欢晏邈。这个人,颇有谋算,又整日围着皇兄转,他要是真想挡我的道,是得尽早铲除。”白汲起身,走过去拉住秦疏桐一只手:“少容,你说该怎么办?” 秦疏桐只觉得手心滚烫,他用拇指反扣住那玉白的指节,安慰似的抚了抚,笑应道:“殿下放心,我会注意他的。” “汲儿!汲儿!” “母亲,怎么了?”他接住扑过来的nv人问道。 秦疏桐往边上一让,向阮云梦行礼:“参见妍贵妃。” 秦疏桐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 “汲儿,你说、是不是你父皇厌弃我了?啊?”阮云梦脸se都见白,可见是真的害怕。 “母亲不用担心,父皇现下正宠ai仙音阁的舞姬楚腰,您也知道,仙音阁是儿子把持,楚腰时时回话,父皇还未厌她。” “母亲。”白汲扶住她双肩唤她,“母亲!” “母亲忘了?父皇一年只去怡景殿两次,正月一次,八月一次,形式罢了。”白汲柔声道。 阮云梦总算平静下来,白汲拿过桌上的锦盒递给她:“这对羊脂玉镯是不久前外邦进贡来的,送予母亲。” “母亲可喜欢?” 阮云梦笑着当场就将玉镯一手一只戴上,配上她雪肤葇荑,一时美不胜收。她虽年近四十,但养尊处优地过了二十多年好日子,保养得极好,看着还如刚过双十的少nv般t态婀娜、容se娇yan。 “好,我回去休息、回去休息。”阮云梦便恍恍惚惚往外走。 白汲见阮云梦走远,才对他道:“少容也习惯了吧?” “殿下,后日我将去拜见大皇子,届时……” “晏邈昨夜强邀我去含德殿见……” “我原也不想,但他态度强y,我推脱不得。” 秦疏桐略微吃惊,他还没见过白汲如此暴怒,但他又生出一种隐秘的快乐,他想,白汲应当是怕他被白淙“抢”过去吧?白汲对他的这种强烈依赖让他不能不快乐。而且白汲这样不雅的习惯也只有他知道…… 啪! 四目相对中,静默无声蔓延。 白汲像是反应过来做错了事,握住秦疏桐僵在半空中的手,那多情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 秦疏桐只觉x口发烫,手背的痛全无感觉了。 虽然是两情相悦,但这段关系不能为人知,这样光天化日下,些微的逾矩都要小心翼翼。 “我明白。”他应下。 “秦大人,请坐。”白淙一脸和蔼地笑望着他道。 上次遇到白淙,还是在政事堂外,当时他交完公文,正要离开,就见堂外晏邈正将白淙抱回轮椅,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何白汲将晏邈视为眼中钉、r0u中刺。只以这两人的亲密程度而言,如果白淙要取白汲而代之,晏邈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合谋者。 “多谢晏大人。”秦疏桐淡然道。 晏邈没有丝毫动摇,笑道:“殿下莫玩笑了,少容是恪守礼节惯了。” 且不说晏邈对待他的态度怪异,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眼前这两人的亲密程度,已经到私下可以不分尊卑的境地。 “殿下怎么叫都是可以的。” “今日少容能来,我很高兴。听子巽说,你公务繁忙,难得得了空才来的。” “那便多来我这儿走动吧,除了子巽,这含德殿几乎无人踏足,平日甚是冷清。”此上心? 秦疏桐压下疑心:“蒙殿下厚ai,臣遵令。”反正不过场面话。 晏邈神态自然地与白淙一碰杯。 到最后,一顿席面,只秦疏桐一人心中忐忑,吃得食不知味。 “……”他突然明白了白淙这副态度的好处,能把别人想说出口的拒绝都堵回肚子里。 画是极品,前朝赵执的丹青,是他的画作中评价最高的一幅,名为雪松迎客。当年赵执被贬灵州,常登灵州名山灵云峰,作下这一副传世名作。赵执家境清贫,遭贬后更是困顿,他的墨宝大多散佚,也不知这幅画要花多少心力才寻得来。 微微俯身,细细观摩这幅画,他一手悬于画纸之上,手随眼动、缓缓描摹画布上jg妙的布局与笔触。 他头也不抬:“自然喜欢,赵临溪的笔法用se是极好的。jg品,不,是绝品。” “殿下恕罪,臣失仪了。” 秦疏桐确认了白淙确实没有责罚的意思,才缓缓起身,但站得恭敬拘谨,再无半分逾矩。 秦疏桐惊讶之下一时无言,半晌才道:“此画贵重,臣不能收。” 不喜欢为何去搜罗,总不会是为了专程讨好他吧?哈哈。 说来,白淙和白汲虽是异母而生,但两人都与今上相像,故两人的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但眼前人越看越像白汲…… 三人一齐沉默,晏邈便在此时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之前在玉福酒楼留了三幅上联,少容好文采,全对上了。” “下官不知是晏大人留的雅意,唐突了。”他向晏邈拱手道。 秦疏桐很想直言说是,他最不想和晏邈纠缠不清,要知道是他,他绝不去凑那个热闹,一时技痒对什么对子。 这番说辞全无诚意,晏邈显然不信,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g0ngnv打断。 那g0ngnv立在秦疏桐边上静候白淙的吩咐,白淙便看向秦疏桐:“少容,要劳烦你将药碗端来了。” 药碗被拿走时g0ngnv就退下了,在场只剩他们三人,见他如此动作,晏邈和白淙都是一怔。他不明所以,来回看二人神se,手还悬在半空。 秦疏桐才算明白,白淙只是要他把碗端给他,没要他喂。白汲平日偶感风寒,他都是亲手喂药的,把这习惯暴露了。 白淙一口气喝完药将碗搁在一旁,不忘安慰他两句,又叫人拿剩余的字画来给他看,更殷勤起来。但秦疏桐只觉得不自在,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对白汲却是真心的,旁人对他再好也没用。 “殿下!?”他绕过桌案疾步到他身边。 这一幕着实诡异,秦疏桐差点就要叫侍卫,但当事人八风不动,连擦血的动作都十分熟稔,不像是第一次。 晏邈接过巾帕,叠好了收进袖中,缓声道:“这药是化瘀用的,殿下吃三四回总要吐一回淤血,三年半了,并无好转。” 但服药至吐血,看来这药x很烈,对白淙的身t应该也有损害。 “这药……”真的不会伤及身t么? 什么? 今日从踏进含德殿起,他第一次听到白淙自称“本王”,对白汲的疏离昭然若揭。 “请殿下保重身t,臣告退。”秦疏桐惴惴地行礼告退,慢慢走出含德殿。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晏邈已到他身后两步处。本想拒绝,却又见白淙坐在轮椅上笑yy地在目送他,便把话又咽了回去。他停顿的间隙,晏邈已步至他身侧,两人无言并肩。 晏邈不知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秦疏桐被他吓了一跳,停下来用几乎是瞪的眼神看他。 晏邈也停下脚步,微侧过身俯视他,神情十足坦然地反问:“我的话哪里难懂么?” “我不是从那时才开始想亲近你,是更早的时候,大约是你入仕后一年。” “下官才学浅薄,不知大人……” “晏大人慎言!” “我一说太子,你就听不见旁的了。” 他疾走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回身道:“大人,送至此处便该分别了,告辞。” 晏邈紧贴上去与他对视,两人x贴着x,脸也仅有一拳之隔。 “晏邈!”他用没被钳制的那只手边推眼前这人边吼道。 秦疏桐这下是真的懵了。心中百味杂陈、脑中思绪翻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晏邈对他的奇异态度,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这种。 秦疏桐虽然没有习过武,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人,用上全力挥出一拳,晏邈血r0u之躯不可能无动于衷。 “晏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不是官职高就能随意欺压下属的。大人还是回府好生休养吧,下官就不去探望了,告辞。” 他自然不会回府,而是折回含德殿。 他毫不避讳道:“我唐突了他,被打了一拳。” “这就是他纯良之处,他却自以为能扮恶人。”晏邈说着也笑,两人不言自明话中之意。 晏邈移开视线,思绪飘飘然远去想着秦疏桐,道:“若是能把他从白汲手中夺过来,殿下伤他的心又何妨。” 晏邈无奈笑笑,将轮椅推至正殿门口后,把白淙抱进屋中。 白汲遣退所有g0ng侍,秦疏桐才上前坐到他身侧道:“让殿下久候了。” 秦疏桐斟酌着道:“大皇子只招待我吃了一顿饭,然后拿出几轴字画给我看,还要送我,我没收,其他的就没有了。” “也许是吧,但那与我无关。”他握住白汲的手。 秦疏桐笑得笃定,他最喜欢的就是白汲时不时的小x子。白淙的确自有一番仙人气度,但白淙只是楚王、是大皇子,再多一点的关系也就是白汲的兄长,又不是他的心上人。就算白淙拿这世上最名贵的字画送他,也b不上白汲对他一句温言软语。 白汲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显出些柔情来:“本g0ng相信。那在含德殿,可生出什么枝节?少容探出白淙多少底来?” “说来,今日我见到大皇子服药,他直言,是殿下给的药方。服下药后片刻,他还吐了血……” 秦疏桐一惊,静待白汲的下文。 原来他一瞬猜想当年或许有过的兄友弟恭是假的,白汲彻头彻尾地厌恶白淙。 他回了神,想到出含德殿时和晏邈一番纠缠:“没了。” “……谁?” “骠骑大将军谢雁尽。” 相b于显宗时为世人三分敬、七分怕的纪不屈,谢将军名声要好太多,不仅战功赫赫,于私德上也从无负面风评。众人交口称赞其:治军严明,战功彪炳,忠君t国,雄将之风。多也就得过县伯的爵位,又因睿宗革旧立新,谢家的爵位传传到谢雁尽的父亲便尽了,到谢雁尽承袭父业时不过还沾一点祖辈的余荣。他年少时看透家业兴衰,弃文从武,十三岁少年投军,十五年拼杀,竟无往不利,间有救驾之功,被他一飞冲天,官至于此。骠骑大将军兼山南节度使,战时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全国兵马任其调度。 “秦爷……秦爷?” “秦爷在想何事?”徐蓉将账本慢慢理好,问道。 “秦爷放心,教坊司挑出的拔尖的人加上仙音阁这些年储备的各se美人,必有能让谢将军满意的。” “不如……秦爷先亲自检视一番?” 天光将暗,徐蓉协同秦疏桐从一暗处楼梯直达仙音阁主楼三层。片刻后,约二十名舞者乐师鱼贯而入,男nv尽有。个个姿容出众,环肥燕瘦,一时乱花迷人眼。 “季白,倒是许久未见你,近来如何?”秦疏桐笑着抚了抚他的眉眼。 徐蓉坐在秦疏桐左手侧,给他倒上一杯茶,笑道:“这次的人选,季白已jg心调教过,他们各自所长,一会儿季白会为秦爷一一说明。” 先是一出舞曲,十二人作舞,剩余八人奏乐。季白凑到秦疏桐耳边,向他指名各人姓名及年岁。 季白此时击掌两声,场上的人往两边退下一半,将大件乐器一同搬离。场中十人各取一件乐器,三人执箫、两人执笛,另有两人抱着琵琶、两人抱箜篌,剩下一人含着口笛,十人边合奏乐曲边再舞起来,相b刚才中规中矩的舞曲轻快不少。 “秦爷过誉了。”季白心中欣喜,耳际微热。 季白再一击掌,十人退到场边暗处奏乐,场边的人替换上来,四人各拔出一对短剑,一人取长剑,用的都是无锋的白玉剑,剩余五人水袖飞舞,又换了一出舞。 秦疏桐见识过季白的手段,也看过不少他排演的令人惊yan的歌舞,但像今日所见这般独特的还是头一回。他瞥一眼季白,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真像白汲,想到白汲托付他时的郑重神情,他知道,这次笼络谢雁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这一声很轻,只有徐蓉和季白能听得见。徐蓉只微顿,神se依旧如常。季白圆睁双目,本不信,待确认过秦疏桐的神情,他才真正si心,眸光黯淡着垂下眼睫,深x1一口气后站了起来,拿起备用的白玉长剑旋入舞池中与另一柄长剑对舞起来。 待此曲终了,所有伶人一齐跪在场中,等着秦疏桐的品评,季白颓丧地垂手而立,迟疑片刻后将剑一扔也跪下来。 “不敢称辛苦,白公子要办的事是最要紧的。仙音阁里的人都承着公子的庇佑,为公子分忧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要说辛苦,季白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她还是想帮他一把。 秦疏桐招招手,季白会意,走回他身侧坐下,他拍拍他交叠在腿上的双手,笑道:“季白辛苦了,刚才最后一场舞最好,你的剑舞得也最好。你要明白,这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你是仙音阁最出se的那一个,所以这次我才决定让你也上场。但如果谢将军没相中你,你还是可以像现在一样留在仙音阁。” 见他仍旧闷闷不乐,秦疏桐又道:“一共二十一人,谢雁尽未必选你。如果当晚谢雁尽没有挑中你,你就到雾雨居来找我。” 季白闻言才算起si回生,眼里又重燃了些光,不自觉露出略带羞赧的笑来,重重一点头。 十一月初,距秦疏桐亲自视察仙音阁的准备工作过了十日,谢雁尽如期回到长清。归朝当日,满朝文武尽列于承平殿,谢雁获得特许,着甲佩剑骑马进g0ng城,一路策马驰行,意气风发。 龙椅上,皇帝白鸣祎大笑着将谢雁尽唤入殿内,谢雁尽上前单膝而跪,高声道:“臣谢雁尽,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谢陛下。” “雁尽,明日洗尘宴,务必早些进g0ng。先到御极殿来与朕聊聊。” “父皇。”白汲怕皇帝忘了答应他的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东g0ng见太子吧。” 这久违的君臣相见,皇帝对这位得力大臣倒是热络,可惜谢雁尽从头到尾公事公办,无动于衷,虽然恭敬,但这场景任谁看了都明白是皇帝拿热脸贴了将军的冷pgu。 那头君臣话毕,谢雁尽受下封赏,谢恩告退。秦疏桐想得出了神,恍惚了一阵才被临近的脚步声惊醒,谢雁尽正好从他眼前走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一怔,下意识0了0脸颊,他忘了收敛脸上讥讽之se,被看到了…… 酒过三旬,也不见他有醉意,秦疏桐适时起身过去敬酒,他特地换了大一号的酒杯,满斟了一杯以表诚意。 “我记得你。” “昨日下官……” 忽然想到,两个月前晏邈也提起他当年得中探花,难道他中探花算得上是国家大事?一个两个都记得这么清楚。 秦疏桐坐回原位,心中惴惴,不明白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便忍不住频频觑他。 秦疏桐猛然回头,晏邈已立在他座前,他赶忙起身相迎。 晏邈言笑晏晏,也不等他举杯,便主动将酒杯往前递,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晏大人!” 秦疏桐不能发作,恐被人发现这边的异状,克制着依言喝了酒。 他不作声,甩晏邈一张冷脸。 晏邈侧首看向谢雁尽的坐处,秦疏桐闻言也看过去,白汲已坐到谢雁尽边上,歪着身子与他攀谈,看上去的确十分亲热。秦疏桐知道白汲是单纯地想拉拢谢雁尽,但这画面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泰然视之。 晏邈笑了一笑,留下一句“少容许久未去含德殿,大殿下甚是想念。”便不再为难他,真坐了回去。 秦疏桐回府后喝过解酒汤,将明日安排在心中默念数遍确保妥帖后才睡下。 算着时辰,秦疏桐准备赶赴仙音阁,刚出府门,却见一辆奢豪马车停在门前。 “曹公公?” “赴宴?是……仙音阁的洗尘宴?” 白汲不会主动把他暴露在谢雁尽面前,怎么会让他在洗尘宴上现身,这不就等于告诉谢雁尽,他是太子的人? “是,但不全是。实是谢将军提出,想要一位熟悉长清的人做向导,最后指名秦大人陪同他饮宴,殿下答应了。” “我明白了,有劳曹公公。”说着乘上马车前往仙音阁。 “参见谢将军。”秦疏桐立在帘内一步。 算来他们见面次数不过四五次,秦疏桐当年春闱中第时,南方还算安定,谢雁尽还在长清。秦疏桐进g0ng受赐官职,两人在殿上第一次见面。很快,南境起战事,谢雁尽便领兵南征,其后大半年甚至一年多才回长清述职一次,三年下来,秦疏桐甚至都不太记得这位战神的长相。 “不知将军为何指名下官陪同?” 回答熟悉也不是,不熟悉也不是,秦疏桐一时语塞。 明明是请求的话,却半分客气都没有,十足十的命令语气。 “嗯。”又是冷y的一声回应。 谢雁尽停杯起身,秦疏桐见状紧随其后。徐蓉领二人从暗处楼梯拾级而上,三层已经布置妥当,二十一个伶人分在两边跪伏相迎。谢雁尽踏入时顿了顿,很快又提步入内,在主座上坐下。 秦疏桐略有迟疑,但仍依言坐下。 “听说是,并不确定,一会儿问问老板便知。” 他当然知道,但听谢雁尽话中语意,他觉得他该知道?。 舞毕,几个伶人上来献酒,谢雁尽不为所动,挑挑拣拣两三杯里喝一杯,秦疏桐看看隐在角落里的季白,向谢雁尽笑问:“谢公子,他们似乎都十分倾慕您,您就没有觉得哪一个特别出se么?” 谢雁尽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秦疏桐一怔,想了想后,朝徐蓉使了个眼se。 她一扬下巴,场边即有一名舞姬飘然而至,十指灵动,短短几步已褪了两层外衫,仅着一件鹅h肚兜,一条水滑的绸k,面上覆纱,手脚各着一副银铃,翩翩起舞。 随着绿萝的动作,另一侧响起琵琶仙音,季白在为她伴乐。 秦疏桐装作惊讶,陪着谢雁尽看完这一场短暂的独舞,笑道:“原来如此,谢公子,方才一舞,这舞姬se授魂与,可见她对公子钟情。” “弹琵琶的是谁?”秦疏桐向徐蓉问道。 季白闻言走到场中,跪拜道:“小人季白,见过两位公子。” 季白看一眼秦疏桐的脸se,取过一杯酒,膝行至两人面前,将酒杯捧到谢雁尽面前。 这杯酒,谢雁尽若是接了就是要了季白。 还真是偏ai男se么…… 就算季白浸y在仙音阁多年,这样的话已听过不少,一时也有些怔忪。而秦疏桐陡生怒意,绷不住笑脸,神情扭曲。这是打季白和徐蓉的脸也顺带打了他和白汲的脸。 “……并没有。烛光昏暗,谢公子错看了。” “这……贵人公子并未明言,算是妾身的一点心意吧。谢公子若不喜欢,只观赏歌舞便可。” 季白松了一口气,指尖发颤地放下酒杯。徐蓉也放了心,好歹算是完成了白汲的交待。 待谢雁尽走远,季白贴近秦疏桐,伏低身子靠在他膝上,柔声道:“秦爷,您说过,今夜雾雨居……” 这晚后,秦疏桐如坐针毡般等了好几天,谢雁尽竟然真的没有动作。 “那个季白,你说过很能g,本g0ng还以为只是做事的能力,怎么……他那方面也很‘能g’么?” “你放心,我没真的动过他,他还是清白之身。” “别碰那些不g净的东西,少容就还是本g0ng的少容。” “但是谢雁尽手里的兵权,本g0ng不能放弃。” 秦疏桐思忖良久,决定去将军府向谢雁尽赔罪。 约莫又过了一刻,解雁尽姗姗来迟,见他坐等,还解释一句:“我刚才在后院练武,换了身衣服才来,秦大人久等了。”话是客气,只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谢雁尽收下酒,多看了两眼,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情绪从来都让人看不透。 “是下官有错在先,将军宽宏大量,下官惭愧。” “不过伺候我一个,用不了那么多人。” “听闻将军是桂州人士,桂州山川秀丽,气候温和,是宜居之所。谢县伯与伯爵夫人留在家乡颐养天年也是好的。” 秦疏桐愣了一愣,低声道:“下官失言,望将军见谅,节哀顺变。” “这两坛是十五年陈上好的西凤酒,不知将军可ai饮酒?” 还以为蒙对了谢雁尽的喜恶,结果却是一掌拍空了马p。 “虽然回长清暂时休养生息,但我平日还有军务要处理,每日再练两个时辰武,并没有玩乐的闲暇。” 简直是铁板一块。 回到东明殿,秦疏桐发现白汲似乎在等他。 秦疏桐有些惊讶:“殿下知道我去将军府了?” “谢雁尽在长清没有亲族,他本人又不钻营交际,可说是滴水不漏。” 秦疏桐倏然抬首:“什么?” “原来殿下都调查清楚了……”秦疏桐垂首,他竟还只身去探查谢雁尽,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显得有些可笑。 既然是指腹为婚,那两人应该年龄相当,但解雁尽已年至二十八,长清超过双十还未出阁的大户人家的nv儿并不多。 “再与少容说一件事,这门婚事,是父皇所指。nv方的门户,可不低。” “难道是陶县侯家未出嫁的那个nv儿?但年龄……似乎小了些,才十六,时间对不上。” 他不是没想过裴霓霞,裴霓霞年芳二十,年龄尚在可能范围内,只是齐国公的门户着实太高,他没敢猜。 白汲一下道出许多,秦疏桐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容好聪明,但是怎么用裴霓霞,本g0ng还没想好。还好再过不久就是除夕宴,齐国公会举家赴宴,到时便可以试探谢雁尽对裴霓霞的态度。” 除夕当晚,刚及亥时,太子舆驾回东g0ng。 “怎么回事?”他问着白汲身后曹运。 “可……可恶的……谢雁尽,真当、真当本g0ng……喝不过你?” “秦大人!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曹运抬手示意,小太监便退到他身后。秦疏桐和白汲的关系别人不知,他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该帮主子清退四下,他一向拿捏得很准。 “知道了,请公公去服侍谢将军吧,殿下由我来照看。” 白汲身量b秦疏桐稍矮一些,分量却不轻,喝醉的人自己脚下立不稳,就将全身重量压到了帮扶的人身上。秦疏桐费了些功夫将白汲安置在床上,看他难受地蹙着眉,他伸手覆在他额上轻轻抚平那些褶皱。 “原来是少容……” 他握住额上的手腕,示意秦疏桐凑近些。 白汲痴痴笑了片刻,大概是困意上涌,头一歪,闭上眼睡了过去。 “白汲……汲儿……” “想来应在东配殿寝屋卧下了。” 小太监不敢拦他,任他走了。 “蠢货!你们的脑子是被狗吃了!” 夜深人静,谢雁尽又会武功,他恐惊扰太子,便放轻了脚步,一般人察觉不了。行至门外,却发现寝屋周围一个g0ng侍都没有,这倒奇怪。他刚想叩门,就听见屋内传出一道极轻的人声,但不是白汲的。如果不是他有武功、耳力过人,还真会漏了这一声异响。 谢雁尽惊立在窗边,如果让他确认这人是对太子不轨的贼人,他保证一息之间就能让此人毙命于此。 他将窗板抬起,吱呀一声故意惊动屋内行轻薄之举的人,他分明看到,秦疏桐周身一抖,惊恐地看向窗棂处。 “谢……谢……” 秦疏桐如临大敌般伫立在床边,面sey沉,实则早已六神无主,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大人要谢谢我。”谢雁尽站定后,还有闲情调侃他。 两人脚步轻缓走到偏殿外,秦疏桐才发现这人走路不出声。 白汲不会因为他的逾越就责罚他,但如果让谢雁尽在明面上捏住了他的把柄,让白汲因此不得不从身边驱逐他,他绝对不愿。 在他看不到的脑后上方,谢雁尽目光森然,盯着他弯曲的脊背,冷冷道:“求我什么?” 秦疏桐心头狂跳,等着谢雁尽的回应,忽然手臂一痛,被从地上猛然拉起。和nv人更好么?” “在仙音阁,你狎弄一个小倌,今天又轻薄太子。在你眼里,男人更好,是么?” “那你呢?” 谢雁尽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说不能相提并论,你对太子的心思不一般,是这个意思么?” “是……我心悦殿下,所以我没有想轻侮他,只是……”情不自禁。 “秦大人的样貌也算俊秀,你喜欢太子,但想将他压在身下,而不是雌伏,是么?” 大概是这话让他显得太卑贱,谢雁尽闻言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男人有那么好么。” “秦大人是只喜欢男人么?男人的身子bnv人更舒服?” 不论si活,不给白汲添麻烦就是。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喜欢nv人,不试试nv人的感觉?也许你会发现nv人更好。” “哈,那将军为何不试试男人?也许你也会发现男人更好。” 秦疏桐惊异于谢雁尽的反应,但还未接话,已被放开。 秦疏桐0着下颌愣了愣,理解对方的话意后他才反应过来,道:“多、多谢将军……有什么条件将军尽管提吧……” 秦疏桐僵在原地,寒意涌遍全身。 “原来如此……”留下轻飘飘一句应答,谢雁尽径直离开。 “秦大人,最近似乎jg神不振?” “我上次和你说大殿下很想念你,你没放在心上吧?这都一个月了,不见你来含德殿。” 晏邈笑起来:“原来你不是吃软不吃y,而是软y都不吃。今日没有公务吧?随我去含德殿。” “秦郎中,如果说这是左丞的命令,你也要违抗么?” 晏邈轻轻哼笑一声,忽然感应到什么,缓缓将视线上移寸许,似笑非笑看着远处某一点许久。秦疏桐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七八步远处,谢雁尽立在那里。晏邈收回视线,走到秦疏桐身侧,拍了一下他的背:“走吧。” “少容总算愿意来看我了么?”白淙笑yy道。 “嗯?子巽没和你说么?许久未见你,想念你罢了。” “你不必为难,若以后不愿来,就不用来了,反正以前我这里也只有子巽会来。”白淙说得落寞,语气却十分诚心。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因为厌恶我,所以每次都来得勉强。” “你与太子殿下交好,竟然不讨厌我么?” “殿下多虑了……” “那臣……” 秦疏桐回身去看,这人的身份出乎他的意料。 “谢将军,请坐。” “谢将军回长清后,父皇与太子都为将军备下宴席接风洗尘,唯独本王疏忽,慢待将军了,故今日延请将军来含德殿一聚,算是迟到的心意,望将军不弃笑纳。” “将军虽久不居长清,但应当是认识晏左丞的吧?”说罢,白淙又看向秦疏桐,“这位是吏部郎中秦大人,本王与他投契,不论身份,只论情谊的话,他算是本王一个朋友。” “哦?听将军的语气,和少容相熟?” “不熟。” “自从谢将军归朝,臣与将军不过说过几句话,不能算熟……微臣不才,是将军高看了……”秦疏桐心虚气短,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一点私交,要向晏大人交代么?”谢雁尽冷冷道。 “既然殿下要招待将军,那臣就先告辞了。”说罢直接退出含德殿。 “晏邈?”他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从在厅中见到谢雁尽的时候,秦疏桐就想通了很多事,现在四下无人,他也无需再顾忌,抬手照着那张端正的脸就是一拳。 “晏邈!” “放手!你g什么!” “呵,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那还需要再明言么?反正不管我问不问,你在谢雁尽面前诽谤我与太子殿下关系的事实都不会改变!”依秦疏桐的猜测,晏邈必然是想为白淙拉拢谢雁尽,晏邈必对谢雁尽说了“太子结党,秦疏桐是太子党羽”一类云云。 好一句没有,如果晏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他就b三岁孩童都不如。秦疏桐讥笑起来:“事到如今,你承不承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你晏邈不像是敢做不敢认的人,装什么装?” “……无耻。” “晏大人,你可知你如此w蔑太子殿下,可是逆上的重罪。” 看吧,所以说晏邈此人两面三刀,更是敢做不敢认的小人! “不反驳?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再想想,太子如今稳坐东g0ng,反正这皇位是他囊中之物,谢雁尽又忠心于盛朝,根本没有反意,那他急于要谢雁尽手里的兵权做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些?照这样说,大殿下单独会见谢雁尽是不是也可以说有私揽兵权之意呢?” 秦疏桐喉中一哽,晏邈这句倒是没错。 晏邈说的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而这反指向了白汲不为人知的目的,指向了白汲对他的隐瞒。 “笑话!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晏大人做过什么?再说这世上好人那么多,难道每个我都要喜欢?” “但我先遇到的是太子殿下。” 秦疏桐倒x1一口凉气,吓得赶紧缩脖子,却撞在身后坚y的墙壁上。他惊呼中被晏邈钻了空子,连舌也伸入他口中。勉力扭转脖颈抵抗,手腕也一同挣扎,晏邈却一身怪力,桎梏得他动不得分毫。 “嘶……”晏邈抬起头,痛得直x1气。 “少容对我总是如此狠心。” “唔!”他吃痛地捂住嘴。 晏邈轻轻掸了掸袖子,扬长而去,徒留他在暗巷里无处发泄怒气。 过了片刻,人回来了,两人都看到他唇上那个明显的咬痕。 “被一只野猫挠了。”晏邈说着去看谢雁尽,对方沉默着蹙眉,并不说什么。 隔天,白汲密召他去东明殿,他头一次有些犹豫,不自觉触到唇上还未结痂的伤口,然而白汲的要求他从来无法拒绝。 “殿下不是最喜欢这副九连环么……” 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他想起昨天含德殿四人荒诞的相见场景,心底不知从何而来一阵恐慌。 他以袖掩唇,低声道:“昨日不慎绊了一跤,磕到石阶。” “吏部门口……” 秦疏桐身后不远处正好有一张太师椅,他踉跄两步跌坐到椅中。 白汲顺势上前,一腿踩在椅面上,一手从秦疏桐脑后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扯,迫使他仰起了头。 白汲倾身向前,又贴近一寸,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另一手钳着秦疏桐的下颌,拇指恶意地抠弄那个伤口。 “我不是有意……有意骗您……” “我不想让殿下徒增猜忌,这伤口……不过被条狗咬伤,不足挂齿。”些力道,面se也缓和不少:“你总不会把白淙叫作狗,所以是谁呢?嗯?” 白汲似乎并不惊讶,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想了一阵什么,忽问:“所以是谢雁尽?” “是。” “或……或许吧……”他一怔,想起不久前谢雁尽也说过这句话…… 疼痛渐褪,秦疏桐呼出一口气,默默理好发冠,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看住?” “少容会为本g0ng办好此事吧?” 秦疏桐吓了一跳,赶紧把他口中的布团取出,见人还是没动静,再探了探鼻息,还好尚有呼x1。 就在此时,那nv杀手醒了过来,捂着头sheny1n了一声。 nv子收回银针,起身后第一时间就往床上望,在看到床上的人和一床痕迹以及身边这人赤身0t的模样后,又猜出七八分。 nv子见状倒是先开口,轻声道:“给他下的迷药,在春药药x过了后会让他昏迷,可以出声,他听不见。” nv子闻言定定看着他,片刻后道:“秦大人,主人没说你会参与这件事。” nv子面上冷漠,但心中明白对方说得在理,她低估了谢雁尽的实力:“确如秦大人所言,多谢秦大人相助。但现下,我的任务仍是失败了。” nv子惊异地看着秦疏桐,秦疏桐又指向她的衣摆:“我想过此计的可行x,故而在你的衣服上留了……这些……” 做完这一切,nv子拿过瓷罐,抠了一块,当着秦疏桐的面就往自己下t塞。秦疏桐本就被她一番果决言辞和雷厉风行的行事所震惊,又见她无所顾忌地做这种事,全然呆立在原地。待涂完膏脂,这nv子又抓住秦疏桐的手,从他手上刮了些余jg,依旧往下t塞。 nv子头也不抬,旁若无人地做完这一切,见秦疏桐惊得要掉下巴的样子,才多解释了几句:“我的身份是妍贵妃g0ng中的g0ngnv,一会儿我会回到颐华殿,主人已安排了验身的人,作为日后的人证之一。而这里作为现场,需要留够能够当场挟制谢雁尽的证物。”她指着那件外衫。 秦疏桐明白她要算时辰,便将前前后后大致经过的时间告知对方,nv子思忖片刻,道:“谢雁尽大约两刻后会醒,再过半刻,开锁的人就会来,大人去床后藏好,待我走后等片刻再离开。” “……”那nv子沉默着不说话。 “我没有名字,在妍贵妃处叫翠云,您可以叫我小红。” 过了半刻,门外果然响起锁被打开的声音,待门外之人走远,小红立刻推门而去,秦疏桐照她的指示,等了一会儿后也赶紧离开。 太监总管刘安立刻上前回话:“皇上,今儿的宴席,齐国公举家赴宴,裴小姐也来了。” 刘安跟着笑道:“万岁,谢将军此次平定南方战事,蛮子少说有一两年不敢进犯,谢将军的年岁……和齐国公家的婚事本就是您亲指的,他二人愿意多往来,想来万岁也是乐见的。那边也来报过,裴小姐托了贵妃娘娘给谢将军送点心,此时两人喝茶叙话,必有伺候的人看顾着。万岁若觉得不妥,奴婢这就叫人去把将军叫回来。” “奴婢不敢。”刘安当然明白白鸣祎的意思,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白汲此时上前低声道:“父皇,您若挂怀,不如儿臣去永明殿后殿暂候。母妃与国公夫人亲近,更方便询问一二,待儿臣向母妃问得,来回父皇便是。” 方向是往东明殿的方向,但白汲又怎么会真去东明殿,半道一折,直往国子监nv学而去。今日g0ng城内值勤的太监、兵丁都已安排过,自然不会泄露白汲动向。刚才殿上就算白鸣祎不主动提起,刘安也会找个时机提到谢雁尽。白汲算好了时间,确保能在派来的nv人完成任务而谢雁尽未醒之前,自己亲自来“人赃并获”。 秦疏桐惴惴不安地回到乾元殿,自然没有人注意他一个品级不高的小官儿的动向,只他自己颇有杯弓蛇影之感。他落座后时登时下身一痛,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惊惧着泌出一身冷汗,颤巍巍端起杯来猛吞了一口,辛辣灼喉而过,他才后知后觉杯中是酒,半掩面压着声咳了好几下。吏部对面是礼部的座席,他对面正坐着简之维,唯一一个从他落座开始就注视着他的人。他一抬眼对上简之维担忧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不敢与对方对视,偏过头去。 白鸣祎霎时面se一沉,刘安未及皇帝开口便跪下请罪,白鸣祎睨刘安一眼,又看向徐湛,看了一会儿才道:“徐卿说得是,刘安,你自去领罚吧。”待刘安退下,白鸣祎也没有了饮宴的心情:“实是扫兴,便罢宴吧。”说罢起身便走,太监们都惊了一惊,险些没跟上皇帝身影。 徐湛领头,第一个离席。 出殿离g0ng的路上,各人各怀愁肠,有惶然不知所措的,也有苦思不得其解的,甚至还有不少隔岸观火的,而少部分人此三类皆不属,秦疏桐是其中之一。他现在顾不得帝相之间的冲突,只想着两件事,一是白汲的计划是否顺利完成,二是尽快回府……他身上……实在不好受…… “我无碍。” 秦疏桐脚步急促,两人走着走着,便发觉前方不远处有另外两人脚步缓缓,正边走边说话,明明是最先离殿的那一批人,却被后离殿的他们遇上,正是徐湛和晏邈。秦疏桐脚步一顿,不知该加快步伐越过去,还是放慢脚步跟在这两人后面,也有好奇二人谈话内容的成分,但主要还是不想被晏邈注意到。就在他迟疑间,晏邈因侧首之故,余光瞥见了驻足的秦疏桐,他向徐湛一揖,转身朝秦疏桐走来。 “晏左丞。”秦疏桐则镇定许多,哪怕这镇定有一多半是强装的。 而此时,前方忽传来人声。 “我们知道相爷是忧国忧民,可皇上不会这么看,谢将军立了大功归京,荣宠正盛,这婚事就是个赏赐。您要牵扯些谢裴联姻、两家势大、谢将军功高震主的理,不就成了不解圣意嘛。” 全坛说罢,钱忠又接两句:“再说,这婚事是早二十年前就定下的,那时裴大人刚刚得了齐国公的封号,谢将军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谁又能料想到两家今日光景呢?您曲解了这桩婚事的x质,不就是在曲解谢、裴两家的忠心么。” 徐湛恼怒:“你们又是哪里知道的这是二十年前定下的婚事?且不说是不是二十年前所定,此一时彼一时,就算谢雁尽是忠臣、良臣,盛朝就没有过能大过天去的臣子!哪怕是太宗、明宗时的梁相爷,太宗托为顾命大臣、居尚书令之位、爵至国公、勋封上柱国,也是行有不当,辙受御史弹劾,上以律法严处之。而现在御史台的言官,哪个敢到皇上面前说一句谢雁尽的不是?荣宠太过,反为其害。钱公、全公,你们不敢对皇上说便罢了,我身为盛朝的宰相,为我盛朝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向皇上进了逆耳忠言,你们反倒来责我,我看你们也与那些只敢夹着尾巴的御史无二。” 晏邈见秦疏桐蹙眉,笑问道:“秦大人、简大人,你们怎么看?” “简大人!”秦疏桐断喝一声,递给简之维一个颜se,对方立刻领悟了,官场之上,人后的议论可是会成为话柄的,便马上噤声。 “晏大人,我们是盛朝的臣子,是天子门生,有一句老话不必我多言,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难道晏大人不这样想么?”秦疏桐道。 不是宴席上的事,那就是在问刚才口角的那三位尚书省最高官职官员了。这是晏邈的试探或是误导?秦疏桐吃不准,但这是不应让简之维牵涉之事。 “你与我客气什么,我自帮你带到。”简之维知道秦疏桐是要他先离开的意思,秦疏桐想独自应付晏邈,他是感激的,但想到秦疏桐身t似乎有恙,临走前不由多问一句:“秦大人,你的身t……” “那……”简之维瞟向晏邈,晏邈示意他可以离开,他才道:“下官先走一步……” 晏邈先开口道:“少容身t哪里不适呢?” “是么?”晏邈说着伸出手去。 “哦?秦大人身上有伤?” “ 秦疏桐一惊,没想到晏邈跟他想到一处,但晏邈越是有意诱导他接话他就越不想顺对方的意。 这就是胡诌了,前朝文帝时哪里有过zb1an?秦疏桐不解。 秦疏桐心头突突狂跳,这哪里是前朝之事,分明是本朝太宗及明宗时的实事!此事算得一桩惊天的皇室丑闻,流言无数,也有对真相的各种猜测,但在台面上,少有人敢议论。晏邈胆子可真大,竟敢在可能是敌人的人面前说这种禁忌。 “那按左丞的话意,难道是将大殿下b作那位叛乱的、同样身负腿疾的王爷?”秦疏桐说罢忽然抿紧双唇。 秦疏桐断然道:“那是自然。”一时没有悟到晏邈的弦外音。 “左丞又如何,难道只是想讲故事?左丞是想将谁b作故事里的瘸腿王爷或是逆l公主呢?” 这不是晏邈自己说的么?“与那位公主并无不同”,怎么一副反诘的口吻? 秦疏桐听完,久久不言……如果这是事实,那也太过怪诞离奇,甚至可以说耸人听闻!只有话本才编得出的情节。他g笑两声,喉结一滚,犹豫道:“左丞也说是传闻……左丞大人,你总不会要说这是事实吧……” 秦疏桐冷嗤一声:“左丞大人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我将你这些话说出去么?” 秦疏桐语塞,确实被晏邈说中了。 “左丞如此笃定,不妨把话说完,所以谁是幼帝?” 秦疏桐心下一惊。 晏邈这一通快把秦疏桐绕晕了,他暂时只能听明白晏邈在再次暗示他白汲要谋反。这不是晏邈第一次这样暗示,但这又是最不可能的事,因为太子就是皇位继承人,说太子谋反等同于说太子要杀了皇帝做皇帝,可这是不需要谋反就能等到的结果。纵观古今,唯有两种情况下,太子会选择谋反,第一种是皇帝有更换太子人选意向时;第二种是皇帝在位日久,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可能时……这两种,现在看来,仍是第一种可能x更高。 汲儿要什么?兵权?可那已是皇权的附属品。皇权?谁不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可那是他囊中之物。所以他想要的是一样……一样以他现在的太子身份都得不到也等不到的东西?呵,普天之下会有这样的东西么? 晏邈哈哈大笑,笑过后带着几分赞赏道:“少容好聪明,如此气愤是想明白了什么?哎呀,是我多问了,你自有你的考量,若还有想不明白的、想知道的,我随时恭候你之探询。” “其他人都走光了,两位大人还在此地,是聊了许久?在说何事如此欢愉?本g0ng也想听取一二。” 秦疏桐此时顾不上白汲的冷言冷语,只盯着谢雁尽,想从他的神态中探得哪怕一点端倪,然而谢雁尽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片刻后即看向晏邈。 白汲迈步向秦、晏两人走去,谢雁尽紧随其后。 晏邈看一眼局促不安的秦疏桐,笑道:“观殿下应是从乾元殿来,那内监们应当回禀了宴上之事。徐相与全坛、钱忠两位大人在此发生些口角,我与秦大人正巧遇上,秦大人,你说呢?” “是,而后我与晏大人说起……”秦疏桐面上不显,实则正搜肠刮肚找托辞,忽灵光一闪,“说起谢将军凯旋之事,毕竟宴上发生的事与谢将军有关。聊至忘时了。”主错过了这场好戏,连秦大人都看了全本。” 秦疏桐闻声一抖,只听白汲淡然道:“若本g0ng没记错,秦大人是离席过的吧?按时间算,应当是秦大人归席、本g0ng离席后不久,徐相就与父皇起了冲突。按民间的话来说,这是否叫‘赶早不如赶巧’?”说着,他瞥见晏邈略微茫然的神se,加了一句:“晏大人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秦大人离席去哪儿了?”谢雁尽忽问。 “我随口一问,秦大人为何如此紧张?”谢雁尽又问。 晏邈帮腔道:“秦大人面se苍白不过是身t略有不适……”他本想借此把秦疏桐带走,再到无人处逗弄一会儿,但没等他说完,谢雁尽又抢道:“秦大人哪里不适?” “我不过关心你的身t,你却生气,岂不奇怪。” 谢雁尽趁势一把擒住秦疏桐手腕,强y地将他拉近,另一手将他指节抻平,边摩挲边端详那掌心。 “两位大人这是不把本g0ng放在眼里,又要演一出闹剧么!” 秦疏桐将被0得发烫的手掩进袖中紧紧攥住,脑中一片空白。 “秦大人身t不适,不若暂留在g0ng中歇一歇再走吧。反正今日父皇罢宴早,离g0ng门落钥还有小半日,多留一会儿也无妨。各位大人都是朝廷栋梁,本g0ng身为太子,也该多多效仿父皇t恤关ai臣子之心。” 白汲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拒意,打断道:“谢大人既然关心秦大人的身t状况,同秦大人一起留下如何?本g0ng传御医来为秦大人诊断后,谢大人是否才能安心?” 来了这一出,晏邈也只得一齐告退。 “少容怎么不坐?” 白汲低笑着:“少容的措辞真有趣,区区谢雁尽,本g0ng要拿捏,不过反掌。” 白汲敛笑,撑着半歪的脑袋审视着反常的秦疏桐:“所以你和晏邈到底聊什么了?” 白汲往后一靠,双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相交虚覆在腹上,目光锐利:“少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也遮掩起来了。” “好,我不问你与晏邈的事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那么,你去小花园的时候,和谢雁尽也没发生什么么?” 白汲g了g嘴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哦?那少容便说来听听,‘全程’是怎样呢?” “晏邈要与裴家解除婚约了,但你看他像惋惜的样子么?”白汲像在自言自语,边说边想着些什么,忽而,“上次他连你的嘴都咬破了,今日他……”白汲悟到了什么的模样,轻快地从椅子上下来,快步过去搂住秦疏桐。 秦疏桐有些不可置信地:“殿下已经拿到想要的兵权了不是么?” “汲儿……” 秦疏桐退开时不敢看白汲的表情,他本想深入那双唇掩藏之处,与心ai之人唇舌交缠一次,当是道别也好,但生怕白汲不喜,还是作罢,只是这样单纯的亲吻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直到确认人走远,曹运才从外入内,上前道:“殿下不传御医为秦大人诊治么?”身t不适,本g0ng看是借口,他与谢雁尽定有些什么。他想瞒着本g0ng,本g0ng便顺他的意,只要他们之间的事不会坏了本g0ng的事。顺了他的意,他才能把事情办好,少容不是一向如此么?” 秦疏桐回到府中,即刻沐浴更衣,自己在浴桶中大致清理了一身w浊,也包括……那处后,紧绷的神经才算放松了一些。到夜间,他辗转反侧,想到花园中发生的事,又想到与白汲的对话和那个吻,还想到晏邈似是而非的暗示话语,烦乱不堪、心绪不宁,竟一夜不眠。到了五鼓天明,他一个翻身坐起,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后即吩咐人备了轿子,至谢雁尽的将军府登门拜访。 白淙已知道了昨日宴席上发生的事,甚至皇帝因此气急攻心病倒了的事,他应该也是这g0ng里第一个知道的。晏邈隔天又来g0ng中,倒让他诧异。 “昨日皇上罢宴后,殿下猜猜,我看到谁与谁同行了?” “正是,我料到太子会加快步调,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制住了谢雁尽。” “殿下。” “如果太子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您也知,太子与妍贵妃有七分相像,疯起来没道理可讲,如果太子兵行险着……不,该说是他突发异想,自以为能控制局面,实则丢出个他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会炸的pa0弹呢?” “秦疏桐。” 晏邈难得有些急躁起来:“但难防意外,我亲眼所见,谢雁尽对秦疏桐态度怪异。” 晏邈笑得无奈:“殿下是在取笑我么?但我是认真的。” “是。” 这一边,秦疏桐与谢雁尽对峙着,气氛紧张。 “我倾慕你。” “人心可变,将军难道对我无心么?那为何昨日对我咄咄相b呢?昨日在花园中,将军与太子发生了什么?” 谢雁尽有些恼怒,但自觉不能对不相g的人发火:“你说昨日花园中发生了什么?你明明知道,对么。” “好,你不说,你要说是个nv人,就是b我说!我难道连男nv都分不清?你现在还要说你看到的是个g0ngnv么!” 秦疏桐故作隐忍状:“你这也是在b我!我可以承认……但是将军要先告诉我,你和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将军就会信么?” 秦疏桐违心地点点头,继而道:“我与太子没有瓜葛。还有,我不是看到你和一个g0ngnv,而是……那个人……是我……” 秦疏桐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还没等他看清谢雁尽的笑颜,就被紧紧抱住,虽然被抱得心不甘情不愿,但这出戏开场了他就必须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