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藏在大衣里的手也拿了出来,偏头对上穆若水探究的脸,下意识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吃完饭小狸花拍拍屁股就走了,三花却徘徊在原地,似乎在寻找什么。它看见了远处傅清微的身影,仰起圆脑袋,轻轻地喵了一声,慢慢地向她靠近。——是只认得恩人的小猫咪。穆若水眯着眼瞧了瞧,小动物比人类还是可爱不少,至少她不排斥。傅清微这么博爱的人,一定会抱起来撸猫吧。出乎她的意料,三花走过来以后,傅清微皱眉发出了厌恶的呵斥声。“去,去。”三花仰了仰脑袋,在原地犹豫不决,出于信任,最终决定还是走过来。傅清微随手捡起一根断掉的树枝,在它面前挥了挥,带出危险的风声,小三花终于喵的一声,扭头跑远,钻进绿化带不见了。傅清微过来收碗,在穆若水疑惑不解的目光里,解释说:“流浪猫亲人不是好事,我不希望它因为相信我,就相信所有的人类。”所以她宁愿扮演坏人,从不碰它,不亲近它,也好过有朝一日小三花因为信赖人类,被隐藏在人群里人面兽心的畜生残害。以它们瓜子仁大的脑袋,至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但它好像还是记得自己。傅清微第一次见它的时候三花一只眼睛受了伤,流血化脓伤得很严重,身上也都是伤痕,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傅清微把它带去了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治好了眼睛和猫癣,又给它做了绝育,放回到小区里,平时喂喂它。另一只小狸花她也“绑架”过,两只都是小母猫,也给它做了绝育,小狸花防御意识很强,而且不亲人,攻击性强,天生属于野外,在这片混得很开。小狸花早就不记得她,记得的话说不定还要叨她一口,以报“绑架”之仇。三花现在跟着小狸花混,但还是傻傻的相信人,每次傅清微都要狠心把它赶走。穆若水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收养它呢?它好像很喜欢你。”傅清微开玩笑说:“不是已经收养你了吗?”穆若水脸色沉了沉。傅清微马上道歉,在观主威胁的目光下,吐露实话:“我……我怕我没办法给它好的生活,负担不起另一条生命。”她一个人过得磕磕绊绊,日子苦一点难一点没关系,不能让小猫跟着她吃苦。而且她从来没有和另一个小生命生活过,害怕她的力量庇护不了它,毕竟曾经只是活着,就已经需要她拼尽全力。她本来想找到稳定的工作以后,如果三花还在,她就把它带回家里,相依为命。后来的事都知道了,她身上的封印失效了,灵异体质爆发,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说不定都要走在它前面,谈何养它。除非穆观主一直陪着她,保护她。但除了自己,哪有永远不离开的人?昨晚她不就差点一去不回吗?她和它没缘分。“走吧。”傅清微看着今天始终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女人,有些好奇,“你怎么离我那么远?”穆若水手端在袖子里,道:“怕你说我对你暧昧。”傅清微:“……”哑然之后失笑,她主动拉近了两步,但也没有特别近,说:“好了,我们回去吧。”穆若水嗯了一声。冬天风大,傅清微加快了脚步,穆若水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只亲人的小三花悄悄从绿化带里探出脑袋,跟了几步,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目送傅清微的身影不断远去。第32章 傅清微一次也没有回头。穆若水收回了视线。天冷风愈寒, 尤其是暴雨后没有太阳的天,树枝和叶子打落了一地,满城萧瑟。穆若水一身交领红色深衣, 连件外袍都没披, 即使傅清微猜到她可能不畏寒风, 也不妨碍她替她觉得冷,何况昨天她还有点咳嗽。傅清微里面穿了毛衣, 她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 刚脱下一只袖子。穆若水看着她里面紧身毛衣的曲线,说:“你不会是想给我穿吧?”傅清微点点头。穆若水露出一个明显会拒绝的笑容, 傅清微以为她会说什么“不用”, 或者“我不冷”之类的借口,女人朝她笑了笑,悄悄往后又挪远一步, 说:“会不会有点暧昧了。”傅清微:“……”她不知说什么好, 好笑更多一些。人怎么能做到又强大狂妄又幼稚可爱的。傅清微忍不住笑着回她:“不要算了。”白天的穆观主和晚上的穆观主判若两人,要不是确实撕碎了她一件衣服,早上傅清微还在垃圾桶找到残骸, 她都快怀疑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梦——就算是春梦,也太离谱了些。可能她真的只是想满足食欲吧,而自己头脑风暴,人心黄黄。傅清微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肢体, 既然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她干脆多走了一会儿, 穆若水就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个存在感强烈的影子。物业正在清理大门前路中间破损的白色栏杆,傅清微快走两步去搭了把手。穆若水依旧不喜见人, 在她忙的时候消失,回来的时候出现,也不知躲去了哪里。让傅清微联想到暴雨期间提前躲起来的小猫。两人一前一后,相继回到了家中,自从观主搬来住以后,有她在身边,傅清微前所未有的放松,再没担心过危险,房子里也干干净净的,整个小区她都没见到两只鬼,生活几乎和正常人一样了。穆若水在沙发翻书,傅清微在卧室反思。整个复盘了一遍“由剪指甲引发的‘惨案’”之后,她愈发觉得昨夜自己错处多些,不就是剪个指甲吗?观主救她好几次,这点小事都不能满足她吗?还差点把人气跑了,实在不该。该怎么去和她道歉呢?穆若水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低头发现全是陌生字眼,连出场的角色都不认识,她往回翻了几页,重新读,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卧室一点动静都没有。傅清微大概是真害怕她了。先前还会时不时出来倒杯水。穆若水承认她昨晚有点受刺激,眼泪的刺激,言语的刺激,怒火和茫然,裹挟了她的理智。——我可以做,你不能想。听听这叫什么话?是个人听了都要心里打鼓。……过于变态了。咔哒——卧室的门开了,傅清微小心翼翼地从门后面探出半张脸,把不大的客厅都看了一遍,避开了和穆若水的直接对视,慢慢地身子也挪了出来,眼神闪躲,唯唯诺诺。“观主……”“你想去医院看占科长吗?”穆若水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啊?”“你不是担心她的伤?”“是。”但是傅清微一个小实习生,在灵管局说话又没分量,占英住院,她只能在家等消息,等微信跳出占英的回复。“我带你去。”傅清微看着女人抬起来认真的脸,心想:我真该死啊。呜呜,观主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道长——”傅清微把一切顾虑和幻想抛在脑后,只遵循本能朝她跑了过来,客厅不长,短短几步她就来到穆若水面前,停下脚步,眼巴巴望着她,欲行又止。穆若水顿了几秒,脸偏向一边,向她张开了双手。青雀飞进了她的怀里。“道长~”傅清微拖长了音,在她颈窝里撒娇,长发不安分蹭得穆若水的脖子发痒。自从阿婆去世以后,她好久没和人撒过娇了,生疏但是很快找到了喜欢的依赖感,她的脸紧紧贴着穆若水的侧颈,几乎整个人窝进她冰凉柔软的怀抱。陌生而熟悉的体温不仅充实了穆若水的怀抱,也充盈了她荒芜的内心,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笑容不自觉来到穆若水的眼底,她抬手揉了揉年轻女人乌黑的脑袋。傅清微抬了一下头,又将脸埋了进去,久久地抱着她。如果观主能一直不走的话,她们两个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很好……如果她不走的话。穆若水也一直保持着抱她的姿势,下巴搁在她头顶,五指抚着她背后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似乎有些出神。傅清微昨夜睡得不好,快在女人怀里睡着的时候,后腰被轻轻地按了一下。傅清微墨发铺开散在女人臂弯里,仰起脸,迷迷糊糊的:“怎么了?”“你不去医院看姓占的了?”“哦哦。”傅清微如梦初醒,在她肩头赖了一会儿才困顿地起来,“那我们现在去?正好今天学校停课一天。”“稍等,我打个电话。”傅清微看她熟练地拿出手机拨号,心想观主越来越像个现代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