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 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语气冷淡，电话快速被挂断。慕容仲宜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到十二点，婚宴开场的时间。他将手机递给了黄子易，问：“有多少人说来不了了？” 慕容仲宜不动声色的轻声说：“去统计下大厅里坐了多少人了。” 黄子易应了声“好”，走进了宴会厅。片刻之后，他回到了慕容仲宜的身边，低声说道：“预估的是至少有五至六百人，安排了六十六张桌子。”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实际才到了差不多两百人，还有大半的桌子都没有坐人。” “董事长。”见状不妙的黄子易连忙扶住了慕容仲宜。 慕蓉仲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我没事。”他冲着慕蓉予思笑了笑说，“主要是早上的豪言壮语说的太满了，现在觉得有些丢脸。” 付远卓没等慕蓉仲宜回答，便用安慰的语气说：“人少点就少点，说实话我觉得人太多了太杂了也没什么意思。我看到那些装腔作势全说些官面话的长辈就头疼，现在他们不来，我不用硬着头皮应酬，还舒服点，反正我也没有要在越州打拼的想法。” 付远卓苦笑，“懊恼是懊恼，但我这性格真不适合往上爬。”他无奈的说，“所以，怎么都只能当个小小的教官。” 慕蓉仲宜一时间真情流露，付远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慕容仲宜摇头，“自欺欺人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那怎么办？”慕容永瑞摊手，“那就只能撤掉些桌子？就怕撤掉点还不够，要撤掉一半的话，未免也空的太厉害了，传出去，不一样丢人？” “好。”黄子易点头，再次转身走向宴会厅。 付鸿升立即打断了慕容仲宜，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样正好，人少清净，我们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亲朋好友聚一聚，喝喝小酒，给两位新人最真挚的祝福，比什么都好……”他笑了笑，“说实话，我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早看清了一切都是周期律，社会就是如此，锦上添花寻常事，雪中送炭万般难。所谓宴席，无非是迎来送往后，残余一片狼藉，那些来的快也去的快的人啊，莫去追，那些留下来与你一起共食残羹冷炙的人啊，才值得珍惜。” “过奖，过奖，就会说几句顺口溜而已。” 两人有说有笑的闲聊，稍稍冲散了一些不愉快的气氛。宴会厅里也传来了手忙脚乱挪动桌椅以及布置会场的响动。 慕蓉予思早已对婚礼不抱期待，意兴阑珊的说道：“没关系，已经取消了太多环节了，其他也无所谓了，就按照吉时举行……” “可惜”两个字还含在嘴里时，电梯厅传来了开门声音，声音的穿透力很强，似乎是六座电梯同时到达，叠加交织在一起的铃声，好似一排虔诚僧侣在转动经筒，在高阔的厅堂奏出了灵性幽远的电子声。 慕容仲宜看向了慕容天佑，“天佑，是你的朋友吗？” “那是你的朋友。”慕蓉仲宜又看向了慕蓉予思。 “班长！” 付远卓定睛看去，惊讶的喊道：“猴子？”他视线从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扫过，“马博士？大熊？孙大勇？丁嘉烨？甄思绮……” “你同学？”慕蓉予思附在付远卓耳边悄声问。 慕蓉予思凝视着丰沛的人流，就像是泛滥的潮水迅速的淹没了前厅，“全是你的高中同学？” 西装革履脸上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腋下还夹着个鳄鱼皮公文包，一副暴发户模样的孙大勇，第一个从人群中冲到了付远卓的面前，伸出戴着劳力士绿水鬼的右手，大喇喇的说道：“班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结婚都不在班级群里吱一声！” 至于后来…… 而此时，奇迹般的，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可转瞬，他又觉得还差点什么，才能真正的成为奇迹。 “回星城？什么叫回星城？深镇不才是我们的省会？我们湘南人的耶路撒冷吗？”马博士说道。 “自罚三杯就自罚三杯。”付远卓爽快的回答道。 周围立即响起了起哄的声音，“对！对！对！每个人三杯，少一杯都不行！” 孙大勇向慕蓉予思竖起了大拇指，“我代表垃圾班同意您的请战申请！” “对！对！对！班长的三杯不能少，班长媳妇的三杯也不能少！” “那所有结了婚的今天都逃不了，一个个都必须清算！” 掌声、起哄声和笑声更响了，刚刚还冷清的前厅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吴磊校长来了！” 整个人群中就属沈梦瑶最亮眼，她穿着深蓝色的中式改良礼裙，礼裙上用银线绣着荷花，低调大气，走起路来又摇曳生姿，江浙沪名媛风拉满。至于另一侧的宋希泽，一身俭朴的蓝白格子衬衣配蓝色牛仔裤，头顶比吴校长还稀疏，一看就是大湾区顶薪程序员。 吴校长和老师们一来，场面更加热闹了，嘈杂的就像是正在举办晚会的长雅大礼堂。 “吴校长……”付远卓强行忍住了询问“您怎么来了”，却不知道后半句该说什么。 “捐赠礼金？”付远卓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就突然间失去了他和慕蓉予思还没有到手的礼金，他一头雾水，丝毫不知道捐赠礼金是怎么样的乌龙。他内心茫然，脸上却在尴笑，“那怎么能忘，母校可是留给我最多美好的回忆的地方，没有老师和同学的支持，我也成为不了天选者。” 付远卓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只能说我和杜冷学长运气好而已。” “这种事情杜冷学长更合适。”付远卓摇了摇头，“我就算了。” 付远卓很意外年近七十的吴校长还能玩梗，虽然这个梗也已经过时了，但比什么“长雅の双壁”、“长雅の绝凶龙虎”……这种中二称号还是时髦多了。他又想如果他和杜冷称的上是“长雅双c”，那成默呢？那不得是“绝对核心”？ 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见前厅的人越来越多，等掌声稍歇，付远卓立刻说道：“前厅有些挤，大家先进宴会坐，随便坐就可以，桌子和座位可以加……”说完他向吴校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校长，您先请……” 剧情峰回路转的极为离奇，刚才还因为坐不满，要撤掉桌椅的宴会厅，现在又不得不重新把桌椅又摆回来，甚至还要再加一些才能坐的下，不过幸好宴会厅本来就留了不少空余备用，也就没有坐不下的担忧。 沈梦瑶跟付远卓聊了几句“捐款”的来龙去脉，便忙前忙后的帮老师同学安排座位。付远卓和慕蓉予思则被一群同学拉住了去前厅挂有两人结婚照的玫瑰墙合影。 三言两语，自然而然就聊起了长雅曾经的绝对核心、流量之王。 “成默”这个名字从甄思琪的殷桃小口吐出，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让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在宴会厅中翻腾的声浪，在这一瞬陡然间平静了下来，刚才窗外的风声还模糊不清，此际却变得无比清晰。 付远卓就知道有人会这样问，可即便他心中有所准备，脸上浮现的笑容，还是过于刻意和不自然，“他来不了。” 付远卓又笑了下，这次自然了不少，“这种事，他肯定是不会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