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代表休憩与深眠的意象。 在那涂成漆黑色的甲板之上,降落平台仍在彻夜工作,蓝焰喷发,数十台落下的战备机甲熄灭引擎,掀起大片烟尘。 一个女人从机甲上跳了下来,黑色风衣让她隐入到了集装箱落下的阴影里。随着舱体逐一的开启,如隆冬般幽冷的气息弥漫开来。 值夜的安保人员迎上前来,核对女人的面貌特征,和她递出的身份证件。 “漫游者欢迎您的到来。已经很晚了,需要我替您通知怀亚特博士吗?” 平静的,舒缓的,每一个字都被磨去棱角,没有起伏的声嗓。他抖了抖,像拂去身上渗落的露珠那样,然后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女人瘦削的身体已然融入灰黑的薄雾。 战术靴踩在混凝土上的声音颇有重量。他曾参与过几次压制战斗,耳朵非常好用,这群人身上一定携带了军部制式装备,最大的可能性是聚变等粒子能量枪…… “继续你的工作就好。” 从降落平台到生活区,连悬浮车都要穿梭差不多一个星时,可以说是非常遥远。 他充满困惑地扬起眉头,为她整理衣服褶皱的动作慢了下来。 “别问。” 即使满怀“窝藏入侵者”的猜疑,尤金最后还是给了。 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恐怖电流,足以将新生的血肉鳞片烤成焦炭。 热水汩汩流入浴缸,水面一点点升高,在照明灯管下泛起绸缎般的银白光泽。 沐浴露揉搓而成的泡沫漂浮着,堆积出甜美浓郁的橙子气味。芙洛拉曲起双腿,倚坐在浴缸里,伸出光洁的手臂撑在缸体边缘,手指则无意识地抚触面颊,像在出神思考着什么。 和维斯佩拉一样…… “您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太久了。” 少女转动眼珠,“谢谢你提醒我。” 它一动不动,不曾回复。 仿佛在和一个空旷的金属生命体交流,从它坚硬平滑的外壳之上,反射回来的只有深深的寂寞,“替我吹头发吧。”芙洛拉移开视线,绞了绞不断渗水的头发。 “好的,主人。” 热风烘干被水黏连的发丝,令它变得干燥,蓬松,和填满羽绒的枕头相触,挤压着没有厚度的绒毛,深深往里陷进一块,舒适得让人只想就此昏睡过去。 温暖的被窝裹紧了她,在少女抱怨似的咕哝声后,推着她猛然跌入梦境。 芙洛拉在半梦半醒间低语道。 墙上仿古设计的石英钟表默不作声地向前推进,对着没有苏醒的意识体,进行时间流逝的表达。厚实的窗帘被束在窗户两侧,在时针与分针重迭的某一个瞬息,锋利的光线绽放又枯萎,只有一丝扭曲的痕迹照耀留存在机械仆人苍白的面甲上。 起初,它是闷重的、缠连的。 叮。 他,或者它,一个潜入者,从外部以某种非法的方式侵入了这间紧锁的宿舍。 地板被黑影铺满,慢慢浮起翻涌的雾气。 浓雾塑形的肢体纤细而朦胧,柔软得像被随意拉伸的橡皮泥,它站在床头,孤零零、仿若雕像永恒地伫立。直至最后一丝阴影没入身体,它垂下头颅,睁开那细长的双眸,幽冷的金色照映床上无忧无虑的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