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衫潦草,白皙的皮肤被浮现浮肿的枯黄替代,一双美丽的碧眼早已浑浊布满血丝,挺拔纤细的身姿正歪歪扭扭地用力折磨着不堪承受的木地板。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巨大的柏木书桌后,耸动的身影。 我本来站在向内打开的门内侧,注意力附着在晃晃悠悠的莉莉娅身上,她缓缓远去的身影牢牢印刻在我的视线中。 突兀的视角转换方式,与从卢布廖夫的森林瞬移到这里,过程感受相似的巧妙。 我猜测着,它给我呈现所有它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只需要接受剧情的走向,一步步按照它安排的路线走下去。 仍然是我的直觉。缓慢的,沉静的步调,温暖的像是可以包装过的色调,透出一股怀念的安稳,甚至是骂骂咧咧的莉莉娅,也在柔焦的镜头下显得自然无比。 比起认出莉莉娅,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确认眼前的女孩是弗洛夏,真正的弗洛夏。 又或者是当灵与肉渐渐契合,两者之间微妙的距离感随之消失,会不由自主地忘记那不是我的身体。 我以为不只是自己本身的原因,原本瘦小的,营养不良的身体,间接加重了我病恹恹的神态。 比起我的样子,她看上去小了许多。九岁?十岁?脸上还有着肉乎乎的婴儿肥,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午后光晕里透出粉粉的红。 绿色的玻璃瓶被用力的粉粹,除去几块较大的碎片,其他都碎成了肉眼难见的渣子。但幸好落日的余晖钻过落地玻璃窗,让整个房间静静地沐浴在暖黄色柔光中。 小弗洛夏托着乳白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一粒粒绽放光彩的细渣放入盘中,谨慎又熟练。 她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跟随着手上的动作,嘴唇微微抿住,尽管是郑重其事的神态,却脱离不开的稚气,让我很难把她当作成人一般。 厚实的白色纤维的画布,从基调的颜色,一团一团叠加,粗放些也没有关系,颜料在氧化着妥协,经历了繁复的美感。 这么说,弗洛夏本来就是一幅画,全球巡回展览后就由私人收藏家永久收藏起来的画。 她看上去用不着我担心,纤细的手指轻松地控制着小小的镊子,动作老练。 她的生命将在不久之后终结,由我替代,延续下去。我从未拥有过预知未来的能力,现在当我面对面看着一个真实的人,我明白,这种能力的感受实在太糟糕。 我撑着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叹气?” 为什么小弗洛夏能看到我,明明莉莉娅······我吃惊地望着她。 我试探性地回复:“因为···我不开心。”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不开心······活,下去···不好吗?” 阳光里的暖化的浅灰色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有单纯的疑惑和好奇。 黑色的瞳孔盛不下多余的墨,爆炸的碎片晕出墨色的细线,在浅蓝色沉淀到水底的灰色水面,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十三岁时弗洛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