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虽说即云寺普济群生,但眼下寺中已怪事频发。” “麻烦?” “再者,一尘师祖曾言,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不以善恶论生灵。” 裴烬只松散立在温寒烟身侧,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垂落在袖摆之下的指尖微微一动。 就在刀光几乎没入闻禅体内之时,佛像之下薄纱无风而动。 刀光散去,那阵没来由的风似也散了,薄纱再次安静垂落下来。 “寒烟仙子。”闻禅冷冷掀了掀唇角,单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捻佛珠,“潇湘剑宗朱雀台的事,你莫非还未管够,眼下就连即云寺的家事,也要来掺一脚吗?” 顿了顿,她抬起眼,不偏不倚对上闻禅的视线,“只是即云寺不问我来意,便已三番两次因寺中怪事推脱,而我今日来意于我而言极为重要,不得不做。” 闻禅对上她视线,只觉得那一眼仿佛穿透了眼底,似剑光般凛冽直劈在他灵台之上。 闻禅下意识以神识探过去,察觉温寒烟不过一个炼虚境中期的剑修。 而他则已经晋阶炼虚境巅峰了。 但到底并未亲眼所见,战况不详,而九州并未似千年前那般生灵涂炭,想来那魔头已是元气大伤,再也不复当年威风。 心念闪过只是一瞬间,闻禅登时一杵法杖,金光自脚下蔓延而起,汹涌卷向温寒烟。 然而出乎闻禅预料的,他在此处出手,不止温寒烟,就连她身边那几位小辈,竟然都面无表情。 罡风呼啸扑上面门,吹得青丝衣袖翩跹狂舞。 她晋阶羽化境之时,放眼整个九州,知晓之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温寒烟本以为炼虚境修士的身份,已经足够她在九州行个方便,却没想到刚一来即云寺,便遇上一位眼高于顶的“前辈”。 就在这时,薄纱再次无风自动,只微微的一阵风,便将地面上恢弘的灵光吹得溃散而去。 薄纱之中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声,“你并非她对手,若执意想继续在此出乖弄丑,你便继续出手,我不会再插手。” 他怎会不是对手? 闻禅在原地不尴不尬僵立半晌之后,一言不发灰溜溜地重新回位置上坐好了,分毫不复先前嚣张姿态。 真可惜。 “阿弥陀佛。”冥慧住持于薄纱之后起身,双手合十朝温寒烟躬身,“施主见笑了,近日寺中确有异状,多有怠慢。” 不多时,几人合力抬着一方棺椁回到了正中。 冥慧住持抬手示意,“请。” 闻思神情则苦涩复杂得多,他起身靠近过来,朝着温寒烟微微颔首,俯身替她掀开那层白布。 看清那具几乎称不上人形的尸身,司予栀眼睛睁大,险些一口呕出来。 温寒烟垂下眼,脸色难看。 小和尚身上的袈裟只剩下破破烂烂的不规则布条,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好皮,皆被残忍地一爪一爪撕碎,扯破皮肤,碾碎血肉,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嘶……” 司予栀干呕了几下,好不容易缓过来,脸色苍白地像游魂一样飘回来。 东幽将她保护得太好,就在不久前,她几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半点风浪。 温寒烟眉间紧蹙。 而且,令她最在意的地方不是别的。 他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曾经在生前抓挠过什么,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指甲断裂翘起。 温寒烟后心陡然渗出一阵冰凉的冷意。 直至袈裟撕裂,皮肉翻卷,白骨森森暴露在夜风里,他失去了太多的血液,逐渐失去了生息。 莫说是一点一点生生将自己的皮肉撕碎,就算是受 但是这具身体上却毫无挣扎的痕迹。 他将白布重新盖回去,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 他神情里劝她“知难而退”的情绪太过明显,没有半分遮掩。 温寒烟对上他视线:“若我能够处理此事,寻得真凶……” 温寒烟被打断,并不生气,静了两息后,径自转身看向薄纱之后的冥慧住持。 她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道,“还要借贵派一样东西。” “你——” 闻思沉吟片刻,走到温寒烟身侧,也朝着冥慧住持躬身行礼。 闻思正色道,“若寒烟仙子当真能够助我们缉拿此等凶残邪祟,于即云寺而言也算是恩德一桩。既如此,依弟子之见,别说‘借’一样东西,反倒是即云寺应当以礼相赠。” 闻禅也起身,走到距离温寒烟和闻思远远的另一边,躬身道,“无论如何,此事都是即云寺家事。” 最终,闻禅朝着闻思一声冷笑,“若是即云寺中事反倒需要倚仗一个外人,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旁人还以为我们即云寺无人。我们还有何脸面立足于九州,同其余世家宗门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