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除了透露出不差钱以外，更表明了容家人不好惹以及，他们对姜明曦的婚事很不满意。 燕堇不卑不亢，略一颔首：“正有此打算。孤已经跟曦儿商量好了，立府事项繁多，纵有经验老道的嬷嬷从旁协助也难免力不从心，故而延后几个月，慢慢来。” 容钰最先察觉到他的异常，意味深长地睇了一眼以示警告，容怀澈这才松开茶盏，扭头看向厅堂外没什么品味的假山。 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容钰：“殿下很喜欢孩子？” 容钰不按套路出牌，随即转话，长叹：“我家宝珠今年才十六，想到她啊，就想到了我那早亡的阿姐，生宝珠时也不过才十七……” 燕堇跟他玩儿话术，容钰玩儿的比他还溜，总有一次逮着他哑口无言。 容钰：…… 厅堂内火星子相互碰撞、摩擦，容钰也不能一直问，那样反倒真像是在难为他。 容钰暂且休战，握住杯盏呷了口热茶，由剩余几位开始新一轮攻击。 花厅内欢笑不断，笑闹声甚至传到了前厅。 容老夫人看她盘起妇人发髻，眼前一阵恍惚，这会儿才真正觉得外孙女嫁人了，拉着她的手搓了又搓。 容老夫人近些年来眼睛有些不大好，总要眯着眼凑近了看人，瞧着身边这个与女儿如出一辙的外孙女，心中万般不舍。 要是早知道皇家有这心思，当初还不如就让她跟着老二家的疯，至少皇家定不会要个连规矩都不懂的野丫头。 容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轻拍两下小声问：“跟外祖母说实话，太子待你还好么。” 姜明曦脸上的笑戛然而止，视线从不远处的容沐辰身上收回，回想起做的噩梦，眼眶不禁红了一圈。 “大舅母，没有，宝珠一切都好，太子待我也挺好的，”姜明曦连忙压住就要站起身的人，看看她又看向容老夫人，“就是你们都要回去了，宝珠舍不得。” 只是婆母和宝珠情绪都这么低落了，她怎么能跟着一起消沉。 很快，容沐辰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举起从桌上扒拉过来的甜糕，一字一顿：“小姑姑，等你下次来，辰儿也请你吃糖糕糕。” 容沐辰歪着头一下摔到姜明曦腿边，噘着嘴嘟囔：“先给小姑姑。” 离别伤怀很快被这一老一少围着桌子追赶的画面驱散，姜明曦再度展颜，对于做的那个梦，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虽不知她被囚禁起来的那段日子，外家到底怎样？单就姜明舒挺着孕肚，耍诡计问自己要金库钥匙来看，燕堇登基后，应该并没有拿外家开刀。 大燕朝规定：夫妇和离，女子可将嫁妆悉数带回，若男子此后纠缠不休，下狱两年以示惩戒。 只要她找到机会尽快和离，一切都不成问题。 午膳，一大家子坐满两张桌子。 不会看到糟心的人，姜明曦心里别提有多舒坦，就连燕堇给她夹的菜也都高高兴兴吃了。 刚过午时，本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转眼暗了下来，瞧着像是要下雨。 马车上，向来以规矩为重的容老夫人忙用帕子擦了擦眼下，攥着外孙女不肯撒手：“要是受了委屈，就写信来告诉外祖母，他姜家不给你撑腰，外祖母给你撑！就算他是皇家，咱容家姑娘也得昂着头，旁的甭管，知道么。” 车外早已是细雨绵绵，琉璃赶紧撑开伞，琥珀上前将她从车上扶下来。 下了车，正往城门口的皇家马车走，半路上，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冒着细雨快步赶过来叫住了她。 容怀澈走得有些急，嘴里还在喘粗气，发丝和肩头全被密雨打湿，琉璃赶紧将伞头偏了偏。 容怀澈将哨子往前递了递：“你大婚那日我未赶得上，也没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哨子，就当是给你的新婚贺礼了。” 当时血流满脸，吓的她只以为三表哥快死了，后来愧疚作祟，在江南的那段时间，就总是跟他走得很近。，直接将哨子塞进她手里。 容怀澈跟燕堇差不多高，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她低头时露出的一截后脖，纤细，白皙……可惜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大概会去抢婚。三叔察觉出他的意图，先一步派人将他锁起来，等再被放出来，已经是第二天。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送她一份新婚贺礼。 说着挥了挥拳头，逗笑了因往事感到愧疚的姜明曦。 拜别容老夫人后，转身就看见容怀澈拦住姜明曦给了什么东西，不禁想起午膳前在镇远侯府前厅，唯有这位表兄未置一词，不仅如此，还频频看向花厅。 表哥表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年，有点感情也属正常，但对方并未过分表现出来，姜明曦也已经成了自己的妻，他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燕堇抢过长安手中的伞大步上前，逼退琉璃后，十分自然地揽住姜明曦的腰宣示主权。 叮嘱一声，随即撤出琉璃倾斜挡雨的伞外，最后冲她笑了一下，冒雨离开。 远处，容三爷的马车也跟着落下帷裳。 车内掌了两盏昏黄铜灯。 燕堇从她幽暗不明的脸一路下移，掠过纤弱微垂的颈子，最终定格在葱白玉指里。 独属于她，和那个容怀澈。 骤然出声，打破车厢内持续已久的寂静。 回宫后，甚至特地将那只哨子放在了妆匣上层。 前往御书房，向父皇回禀容家人离京一事的路上，路过百花争艳的御花园，燕堇突然停步望向被雨水打蔫儿的牡丹，盯着看了会儿，隐约明白姜明曦这么做的原因出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