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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远之一惊,不意她竟和自己十分相熟的样子,可细细打量去,又确定自已此前从未见过这人,不由得满腹疑窦。“说来话长,姑娘先去请——”他话未说完,阵旗便被挣掉了一面,巨怪再次抬起了硕大的头颅,千万支眼齐齐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站在这样的东西面前,人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无限渺小的错觉,从而丧失了胆气和心力。沈容脸色煞白,她平日很怕虫鼠,此时却要面对这么个恶心的东西,简直连神魂都在颤抖。苏远之显然也没指望着她,飞快地说道:“请姑娘先护着百姓,等着首阳的救兵来。”说罢正要御剑上前,却见沈容身侧忽地多出一人。“容容退后,借你的木剑一用。”那人身量修长,黑色的袍子在暖风中猎猎作响,一双异瞳带着一往无前地专注和勇气。她接过桃木剑,回过头露出个佻达的笑,轻轻松松地说:“唬人的东西,不必担心。”沈容灵动的眉眼有一瞬间的失神,两只手交错间的温度灼人。“不行!”剑已脱手,她才反应过来:“你才入门,论修为还不如我,怎能对付它。”周清扬的手还没有抽出来,整个手掌被细白的五指牢牢抓住,一股眷恋的感觉攀上心头:“我三日前已筑基,怎会不如你。”沈容瞳孔微张,不及说话,眼前之人飞身跃起,凌空一剑斩下,那巨怪彻底离了束缚,数只触手张牙舞爪地随意挥舞,将周围的屋舍砸的稀巴烂。苏远之的目光始终跟着周清扬,却无隙说话,只得收回阵旗,两人并肩对付眼下。沈容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不少人没有撤走,她绕过坍塌的戏台,正要找些什么东西以做抵挡,却忽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正在聚拢百姓。“不要慌乱,现在出去的路被堵死,大家乱走只会丧命……都到这个台子下边暂且避一避。”他辛苦张落,却没有几个人肯听。沈容看见了他腰间玉壶,惊讶道:“伯达!”年轻人回头,果便是白天里在文灵院考试的那学子。“容姑娘,你来的正好!快——”他满脸焦急,冲着沈容招手。此处远离巨怪的攻击范围,台子下又有钢铁框架支撑,确实是个避难的好处所。沈容折扇横扫,削下一块木板,震住了四散的人群:“都过来。”她带头进入戏台下的洞窟,探出一双眼睛看向外面。周清扬和苏远之二人配合默契,倒像对彼此的每一个招式都熟捻得很。桃木的清光和华歌的剑芒相互辉映,却仍压不住巨怪挣扎的蠕动,眼看着大半个身子都要从坑中脱离。“伯达,你看好他们。”沈容收了扇子便要上前,不料一块坚硬的青石板被触手打得横空飞来,眼瞧着就要将这台子上的出口堵死。她手中无剑,折扇又不如沈昔全运用自如,正不知如何是好,头上忽升起一根根清亮的冰凌,无比坚固地膨大生长,和石板相碰之下毫发无损。沈容脚步一顿,不知怎么想起三年前那场横空出世的业火,一回头,伯达瑟瑟发抖握着那玉壶,以手护住头面,连惊叫都忘了。“这是……?”他露出只眼睛,试探着向外看去,也被这华丽无比的冰摄住了心魄。透过冰凌,外面交战越发激烈,已经出去的人躲入城中街角,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修士的到来,然而一刻又一刻的过去,希望演变成了焦躁。无人前来。周清扬的剑和弓都是极好的,可惜没有灵力支撑,再好的招式都是空架子。苏远之和她交错进攻,也只是压制着这怪物不让它太快移动。“艹!首阳上的那群人怎么还不来——”她被劲风当胸击中,差点从空中跌落,啐出一口血沫来。偌大的平京方才还是花团锦簇,现在却完全被笼罩尽了可怕的寂静中。巨怪撑着地面,拱起山脊般的头,带着腥风,彻底来到了地面上。它任由空中两人打,行动中带着不屑一顾的威压。周清扬气喘深深,想着今日只怕是要折戟在此,定了片刻,转过头对苏远之半哭半笑地道:“小兔崽子,你长高了,比你师姐还高。”苏远之拄着华歌,面具下的眼眸遽然睁大,未及说话先滚落下泪来。“师姐……师姐!”他哭起来嘴巴还是瘪瘪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周清扬最看不得他这种表情,端起剑喝道:“哭什么哭,再战三百回合,不怕拿不下这怪物。”两人一前一后,正欲搏命一击,面前的巨怪却突然停了动作,头颅上昂,似是有些疑惑和畏惧。端午的月亮并不完满,却十分明亮,橙黄皎洁的光下,戏台上方的空中,全身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抬起了手,手腕上一丝红痕极为醒目。“啻辕,叫它回去。”那人的手轻轻一招,身边牛尾熊身的巨兽仰颈长嚎。夜风中,这声音极其低重。戏台下的百姓不由得捂住耳朵,伸着脖子敬畏地看着空中那人。来的竟不是沈宗师……众人头脑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念头。沈昔全嗜杀,可并不动平民百姓,相反,只要遇到危险,首当其冲就是她要露面。周清扬屏住了呼吸,看着月下那人,一缕银白的头发交缠在他的手指上,虽无半寸肌肤露出,却莫名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她热汗涔涔,忽听得身边苏远之低声:“啻辕…还有重黎,莫非这东西归他座下?”周清扬问:“幽冥领主?”苏远之点头:“绝对领主,他的地方,谁都不敢靠近。”两句话间,巨怪已退回了地下,谁也不知它那样庞大的身躯,究竟是如何穿行于泥土之间。啻辕与重黎也只现身了短短片刻,一时间,湘和大街只留下一片破坏之后的狼藉。沈容匆匆奔出来,一把捞住周清扬的胳膊,上看下看,总算没缺胳膊断腿。身后伯达拍了拍满身土灰,凑到离几人丈许的地方见了个礼就要走,被沈容一把抓了回来。他手里还握着剔透的玉壶,怯怯地问:“容姑娘还有什么事吗?”沈容一手扯着一个,眼睛还望向苏远之,又露出那种狡黠地神情:“大家同生共死一场,怎能不吃一壶酒。”**文灵院的修士放了个马后炮,吴黔令着一众人马奔到城中时又哭又叫,表现了半天,发现传说中的无运峰弟子确实不在了,才着人打扫后事。周清扬四人围着一方小桌子,要了两壶冷酒。伯达吸溜着一碗汤面,敏锐地感到了对面三人的打量。他放了碗,那袖子擦了擦嘴,道:“各位仙尊…可是有事?”沈容眯了眯眼,亲自拿起酒壶给他斟酒道:“伯达临危不惧,跟我们在一起也不要拘束,以后总是要一同办事的。”伯达受宠若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小声道谢。酒过三巡,四人皆有了醉意。沈容的脚在桌下蹭了蹭,挨着了周清扬的靴子,轻轻一踩。“嗯……?”她捂着半边脸,疲累而微醺,只拿那双湛蓝的眸子瞧她。沈容眨了眨眼。周清扬便端起酒杯,向那已然不胜酒力的年轻人道:“伯达兄是少年英才,不如让我和沈宗师说一声,直接进山可好。”伯达尚不曾全醉,面带犹豫:“可今日许…”沈容又端了一杯酒:“此话有理,伯达再吃一杯。”苏远之安静地看着两人心怀鬼胎,又喝过了一会,对面的人趴了桌子,神志不清地笑起来,别人说什么都是一味应承。“哎——”沈容拍了拍滚烫的脸,嘟囔道:“总算把人拐来了。”她也醉得不清,周清扬向苏远之递了个眼色,上前去扶:“容容,我们回去睡觉。”沈容一小只趴在她的肩头,柔软的唇挨蹭在周清扬的脖颈上,声音软的像刚出生的小猫:“我轻不轻?”“轻,轻得很。”周清扬应着。想,实在很轻,像一阵风,悠悠荡荡,叫人抓不住。苏远之要了两间房,他们一个安置一个,总算把人放好。两人一道出门,坐回铺边,苏远之的眉皱起来,旁话的一概不提,开口便道:“师姐,伯达这个人,你们要看住。”第35章 周清扬手里转着筷子,低眉敛目,想了一会:“我记得你小时候佩戴的那枚玉壶,后来给了齐照。”苏远之“嗯”了一声,说:“不是同一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从何开口,最后仍是问道:“师姐,你是怎么…?”周清扬摇头:“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明明已经死了,却又附到了一具新身子上。”她半开玩笑道:“可能死前怨气太大,借尸还魂了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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