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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她才卸下了伪装,露出最里边的自命不凡和心高气傲,翻了个身,道:“天是个什么东西?”“我只信我自己…”她喃喃自语,心里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你不信天,那么你向下看看。”周清扬依言,往下看去。一滩水如镜面,在这样暗的地方映出了她的影子。凤目薄唇,平眉高鼻。没错啊,是她。“真的是你吗?”周清扬抚了抚水面,冰凉的水从她指尖流过去。水里的人神清天真无辜,好奇地在望她。那双眼眨了一眨,随后弯起眼睛,笑起来,甚至张开了手臂想要抱住她。周清扬碰了碰自己的脸,一片桃花飘落下来,轻轻浮在水面上。神像温柔的光辉映着那片桃花。周清扬知道哪里不对了。水中的她有一双完全湛蓝的眼眸。这念头一升起,水中的人也终于伸出了手臂,揽周清扬入怀,将她整个人拉入水中。没有窒息,只是终于进入了幻境。周清扬很明白这一点,心里甚至还有功夫猜测,会是什么呢?瘴气谷旁,沈昔全刺她那一剑吗?周清扬并不紧张,她不信自己会沉溺于虚假的痛苦。说不定…还能当作对过去的释怀。世界完全颠倒,时间停止了流动。周清扬再醒来,入眼的是雕梁画栋的房梁。她还剩一点意识在垂死挣扎,想自己究竟是到了哪段时间。外边骄阳似火,人声沸腾。门口不多时传来一声骄横的呼喝:“周清扬,宗主叫你过去,你现在还不动身,是心怀不满吗?”周清扬定了定神,将那一线清明的意识留在神识深处,放松了呼吸,任由自己的表意识被幻境控制。她知道,自己回到了四年前,那段漫长而磨人的时光。第14章 周清扬扶着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来,再抬头时已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幻境。她眼瞧着齐照颐指气使,不觉好笑。“齐师姐倒是孝顺,赶着来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师姐呢。”周清扬半点情面不留,直戳她心窝子。齐照气得发抖,柳眉倒竖,怒道:“谁管你!是宗主唤我来叫你,你爱去不去。”周清扬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懒得再缠斗,抬脚便走。沈昔全三年前率领三千首阳弟子,进驻平京。跟着她的弟子与长老在皇宫门前辟了好大一块地,大兴土木,建了一座“文灵院”,实则充做修士下榻的行宫,数百座金屋将天上日月的光辉都掩盖去了。不过她自己不住那儿,反而叫人打扫了从前在俗家的沈宅,孤身一人住着那冷清清的大宅院,且一般时候不让人靠近。周清扬出了文灵院,顺着平京城的康庄大道一路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弘,却年久失修的府宅前。如今只要是个人,无不知沈昔全大名,这座宅邸前也就远远围了好些人参拜,比佛寺香火还旺盛。毕竟佛祖看不见,而这位是真神仙。众人将沈宗师的坎坷经历编成了各种类型的话本子,每每去个饭馆、听个戏,必点一出关于沈昔全的。添油加醋虽多,但大体还不失真。主要因为在当年,沈家确实大大有名,说书先生想自由发挥条件也有限。先从沈宗师的父亲沈相爷说起,这位的为人自不必说,必是清正廉洁,胸有丘壑。传说他一手扶持年轻的帝王,一手实施新政,独个儿撑起了这个破败的朝廷。因此,皇帝为表钦恤,下嫁皇家嫡长公主,便是沈宗主的母亲。沈氏一门后生上进,前辈又未衰老,可称得上是满门英才,家风严正。但天有不测风云,年轻的皇帝很快长大了,由少年变成了青年,该娶媳妇了。娶的是谁呢?有人说是只狐狸,有人说是蛇精,有人说是北疆来的妖人。……都不太可信,但总之,这位红颜祸水挑拨着皇帝,一边说沈相爷功高盖主,一边暗讽长公主心向外人,早已不堪信重。最后,沈家满门抄斩,夷三族。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幼童,斩首之日,人人奔走呼号,大叫冤枉。清洗断头台的血水流入乱葬岗的污泥之中,腥臭荒野里乌鹊不栖。沈昔全一个六岁孩童,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自然是不清楚,这往往也是说书先生们说得最尽兴的地方,因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到末尾,拍案陈词,这位出身公侯之家,却幼年失怙,流落街头的沈宗师,必是仙人下凡,吉人自有天相,才能逢凶化吉。周清扬站在烈日底下,望进这座黑洞洞的宅门里,只觉得骨头都冷了三分。很难想象,住在里面的,是个活生生、有热乎气的人。她解了结界进去,心里很明白沈昔全为什么叫她。沈昔全出山自立宗派,首当其冲就是皇室,但她自己是不好动手的。一来,天道有桎梏,皇家与她算是一半的血亲。二来,她要维持自己不食人间烟火,高不可攀的仙人形象,不好沾了血腥。所以,后入首阳的一批批长老便为爪牙,替她扫去凡间逆党。原本,周清扬以为不会轮到自己动手,可……昨天的事,推翻了她的猜想。甚至于,总有另一种念头,缠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周清扬思绪万端,边走边想,来到了后堂。沈昔全正卧在堂中美人榻上,闭着眼小憩消暑。庭中绿色的荫凉和紫色的花藤拱门烘托的这一方小天地还有点人味,周清扬进去,坐在美人榻的沿上,细细看去,觉得沈昔全瘦了。她浓密的眼睫轻轻颤着,双唇没有血色,睡得不甚安稳,也许连梦也是血腥味的。周清扬的心受到一种震动,轻轻抬起手,抚上沈昔全的眉,向下描摹去,划过她的鼻峰,最后到了她的鬓角。绿鬓红艳,心却已憔悴不堪。周清扬当然懂得她的恨意,任谁被灭了门都该痛恨。可这太过了,从她出山以来,伏尸何止百万。那些反抗仙门修士、仍然拥立帝王的儒生,以及只是听从命令的士兵,飞蛾扑火一样对抗着。然而天下的形式如此,只有修士才能对抗日益猖狂的幽冥妖兽,百姓的心向着谁,不言自明。所以,一波又一波的人死去,死在他们心向往之的理想和坚持上。周清扬不忍,不愿。沈昔全说,这是为了恢复秩序。周清扬信了,所以她冷眼旁观。但现在,她还要将皇室屠戮殆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不是风骨高标,这是以权谋私,是自甘堕落。周清扬疲倦已极,她看尸体看的恶心,更不要说是要借她的手将皇族赶尽杀绝。沈昔全醒了,但默不作声,只抬手握住了周清扬的手腕。她用的力气很大,皮肉湿冷,尽是虚汗。“师尊…”周清扬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好像一碗蜜,一团云,让人陷进去就不想再出来。沈昔全睁开了眼,那双寒潭一样眸子里积着尘埃,里面闪烁着懵懂暗影,在交缠,在挣扎,在撕咬。但很快,她就压住了那些妄念和幻影,坐了起来。“你来了,来的好晚。”沈昔全捏着周清扬的腕骨,慢慢地揉过去,眼睛专注地盯着那一点揉出来的红印子,话音凶戾又怪诞,全不像个正常人。“我不敢来,怕你看见我生气。”周清扬不害怕,揽住了沈昔全,让人依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她的师尊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说:“可是你不来,我更生气。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是吧。”“没有,你只是累了。”周清扬把下巴抵在那黑发上,闻着满头花香,心不在焉:“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想想,宫里那些人里…还有小孩子。”沈昔全直了身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是我叫你杀的,你怕什么?”她转了转眼,笑起来:“哦——你不是怕,是不想。你是个好人。”她敲着自己的指节,神经兮兮地念叨:“不愿意就算了…就算了…”周清扬心里难受,她用掌根按住眼睛,很怕眼里的泪流出来。“师尊,你…太累了,睡一会吧。”她扶沈昔全躺下,就坐在床头,静静地把自己蜷成一团。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卷王、天命之子、永不言弃的修仙者——周清扬,变得像个孩子,她面对着满园浓荫碧色,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昔全一点一点变得残暴、嗜血、毫无人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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