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私下里好像还挺努力?施言的目光挪到谢轻意身上,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神幽冷,凉*凉的,带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施言下意识地脱口问出句:“谢大小姐,有何贵干?”谢轻意说不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句:“陪我一会儿。”她去到椅子上坐下,别说往床上去,连软榻都没敢靠近。她怕自己崩溃,她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她更怕已经站在悬崖边的自己,已经把捕猎者带到房里的自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谢轻意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情绪病啊,为什么会在精神上出问题。大脑失控,导致行为异常,她想刹都刹不住。施言上前,抱住谢轻意。谢轻意把头埋在施言的怀里,终于绷不住,情绪决堤。她轻声说:“施言,我知道你想睡我,不是出于喜欢,你不喜欢我,你对我带着敌意而来,虽然,我不明白这敌意来自哪里,但我看得出来,你在对我织网捕猎……”施言被拆穿也不慌,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手轻轻地拢住谢轻意的头发,以指为梳,缓缓滑过。这头发的质感可真好。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话出口,谢轻意又觉得自己好点了。没那么疼,没那么难受,也没有那么意识不清楚了,好像又一点点清醒,但又还是有点清醒不过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上,应该把施言赶出她家,不让施言靠近自己。可她更不能一个人待着。会出事的。让保镖守着她?他们的专业是保护人身安全,不是心理师,不提供心理、精神服务。她这样子,只会让他们为难,吓到他们。谢轻意思来想去,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别有居心的,能为她在濒危之际提供一点点情感支撑。如饮鸩止渴。施言拉着谢轻意走到床边。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没拒绝。施言替谢轻意脱下披肩、外套,把人按倒在床上后,又替她脱了鞋子。谢轻意脑子里又浮现起施言跟人进行限制级运动的面面。她闭上眼睛,反感,厌恶,觉得自己在自甘堕落,又似已经堕入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她知道,这会儿不做点什么,她是真的会杀人。被撕碎,总好过去杀人犯罪强吧!施言替谢轻意脱掉鞋袜后,又替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脱了外套鞋子钻进被窝,轻轻揽住浑身崩紧的谢轻意,轻声道:“陪你睡会儿,免费的暖床服务。”手臂小心地绕过谢轻意受伤的左手,将手落在谢轻意的后背,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她说:“我难受的时候,我妈就是这么哄我的。”谢轻意愕然地睁开眼,看向施言:你不趁虚而入?施言笑笑,说:“谢轻意,虽然我有时候确实想不干人事,但还没禽兽到这份上。我确实有点讨厌你,想对你做点什么,但我还没有不想当人。哄哄你,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行吧?”谢轻意盯着施言看了看,从她的表情看出半真半假。她“嗯”了声,把头埋在施言的怀里,轻声说:“我爷爷没有了,我好难过的。光没了,天塌了,隔离带撤了,所有的温情全没了,大伙儿兵戎相见短兵相接,鲜血淋漓。”施言心道:“这是积压了多少委屈啊。”这时候,少说话,当个倾听者。她轻轻地拍着谢轻意的背,哄着。这孩子缺爱,缺安全感。窗外,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女保镖轻手轻脚的出现在门口,小心翼翼看向卧室。她俩不放心老板,竟是翻墙进来了。施言心说:“你的保镖对你是真忠心!”冲女保镖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两个女保镖见施言在哄老板,没有闹出事,又比划了个感谢的手势,退到院门口,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保镖说:“没事,施言小姐在安慰老板。”18第18章 谢轻意把压在心里头最难受最不愿让人看到的说出来,好像这些并没有成为谁攻击的弱点,好像天没有塌,好像自己能承受得住说出来的后果,好像自己是可以脆弱的。随即,悲从中来。小时候,明明她没有犯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她在诉说她遭到的伤害和委屈,遭受到指责怒骂的却是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罪过。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护好自己,可这些伤害埋在心底化成了脓疮,在不知不觉间几乎让她病入膏肓。她需要一场刮骨疗伤,一场大手术剜掉这些脓疮,把坏死的部分清除掉,让伤口重新长出血肉。谢轻意感觉自己仍旧埋在黑暗中,但周围似乎静了下来,思绪不再混乱,心口也不再是沉甸甸的压着疼,被子里渐渐多了些暖意,那轻拍后背的手,让她恍惚间似回到小时候奶奶还在那会儿。那时候,她偎在奶奶的身边,听奶奶讲故事唱歌,奶奶的声音软侬侬徐徐缓缓的,很好听,且让她极安心。伯伯姑姑堂哥堂姐们不来的时候,园子里不是吵吵嚷嚷的,很安静,她支起小画板,画花、画蝴蝶、画蓝天,开开心心的。奶奶跟她说:“轻意,人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不要伤心,要开开心心的,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你都不要去在乎他们,你只需要在乎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就好。你就把他们当成一面镜子,他们怎样对你,你就怎样对他们……”她听奶奶的,跟自己说不伤心,不在乎,不难受,但其实,还是会的。明白和做到,是两回事。谢轻意又往施言的怀里靠了靠,轻轻地蹭了蹭。她知道这是施言,不是奶奶,自己不该这么靠近去汲取温暖。可施言捂得被窝里暖融融,带来的温度能暂时驱寒周身的阴寒,能让她想到奶奶,能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被抱着的感觉。抱抱她,让她靠靠,她需要汲取温暖积蓄力量把自己拯救出来。她想好好睡一觉,放下心里的难受和疲惫,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施言顺势把钻往怀里的谢轻意揽得更紧些,怀里的谢轻意一点点放松下来,然后,渐渐的,睡熟了。熟睡中的谢轻意安静又乖巧,柔弱温软的模样,似温香软玉在怀,又似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找依靠。施言只觉有什么在戳着心口,有一点点心要化开的感觉,又有种想化身禽兽趁机欺负她的冲动,还想俯身亲下去。她想,口感一定很好,看起来就是软糯糯凉沁沁的,可又不忍心打扰到谢轻意睡觉,怕谢轻意醒来又陷入极度痛苦中。……谢老六在接到施言的电话后,便直奔高铁站,坐最近的一趟高铁赶到谢家老宅。他得知谢轻意在睡觉,有施言陪在旁边,找保镖打听到谢轻意的主治医生是谁后,赶去医院,找主治医生了解完病情,再以家属的名义要了份谢轻意的病历档案,仔仔细细看完,这才打电话联系谢老七,问他在哪。饭店里。谢老七的脸色郁郁的,见到谢老六也没个好脸色,说:“六哥都知道了?”谢老六点了菜,吩咐服务员上菜,对谢老七说:“先吃饭吧。”谢老七说:“没胃口。”谢老六等服务员把菜上齐,见夫妻俩都没动筷子的心情,将放在旁边的手提袋递给谢老七,说:“那你看看吧。”谢老七抬眼一扫,厚厚的一叠参差不齐的纸质东西,像是文件。他困惑地扫了眼谢老六,拿出来翻开,入眼是病历二字,再一看名字,谢轻意,跟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缩回手,差点没忍住扔出去。他阴着脸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谢老六瞥了眼谢老七,说:“我记得轻意的名字是老爷子起的。轻生一快意,波浪五湖中,老爷子希望她能过得轻松自在快意,可以像波滔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畅游五湖四海。”谢老七想起那畜生就只剩下冷笑,不接话。谢老六见无法用忆当年唤醒父爱,于是换了个,说:“病历就在这里,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捅你,你自己看吧。”谢老七不想看,想扔出去。谢老六上都让谢老七给整无语了。谢轻意都要捅死他了,他还不找原因,病历都送到跟前来了,不看!既然劝不动,说不通,于是很直白地告诉他:“老七,孩子病到快死了,你们连病情都不问一句,连病历都不肯看一眼,还能骂她是畜生!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头畜生见到自己的崽受伤,还知道给舔一舔伤口安慰安慰。可你呢?”谢老七被骂得这么难听,差点没忍住当场翻脸。谢老六收起谢轻意的病历,又说:“你们自己想想自己干的那些事,想想大哥和你们,谢轻意更恨谁!”真当他心急火燎千里迢迢赶过来是闲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