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静捂嘴笑,摇头:“先生可别夸错人了,这不是我做的,您要夸就夸咱带来的厨子手艺好!” 美静又说:“先生,这次咱们新换了家商号,比之前的规模大,不仅可以租到好厨子,还有保镖、浆洗妇等好多工种呢!” 美静羞涩一笑,小口咬着胡饼,说谢谢先生,忽看见那边佐信在啃鸡腿,忙嚷嚷:“喂!佐信,你那鸡腿不是要留给我的吗,怎么自己吃起来了,看我不掐你!”说着跑过去,闹起来。 俩人厮打的场景好玩,她不禁放声笑了下,结果不小心让汤汁从嘴角溢出,刚想去翻棉巾,旁边却递过来一方布帕。 旁边那人没吱声。 只是现在她什么熏香都不用了,身上一股子中年男人的汗味。 清如下意识抬眼,仰头看身边站着的人,霎时间,浑身僵住。 071 阿元 当然,长眼的人一看便明了,穿着一身粗麻衣服的阿元身型挺拔,面容清秀,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让人见了很想亲近,很想占一点不为过的便宜。 清如保持仰头的姿势,嘴巴微张着看他,双手僵在那里,直到手中的汤勺一抖,热汤汁溅出来,浸过衣物,烫到肌肤,她才回神。 就算他瘦了大半,脸色憔悴,但他这张脸许清如是不会认错的。 看样子,李佑城是打完了东北的仗,想了法子寻到她这里来。 此情此景下再见他,她的大脑空白之际,竟生出一种心酸又恐惧的意念。 如果那样,还不如不相认,免得大起大落,伤情又伤身。 “啊……”清如闻声,看了眼手里的碗,应道:“哦,没事。这汤……你做的汤……很好,很好喝。” 许清如看着他眼睛,机械点头:“有劳了。” 从背后看去,他单薄得像片树叶,孤零零怪可怜的。 美静笑着捋捋头发:“就是从新换的那家商号,叫兴隆堂的那家大商号找的,不过我只说了我们要几名厨子和保镖,要中等偏上的水准,管事便根据咱们的要求安排了,契约上也写明了人数、价钱,我手里还有雇佣者的花名册。” 美静仔细,这些重要东西都随身带,于是很快从包袱里取出,呈给清如。 李佑城一向如此,做事做到底。经历过那么多挫折和磨难,换个身份对他来说应该不算难。 不断有热气腾腾的饭食从破庙的大门送出来,伙计们一路小跑,虽撑着伞,但雨水还是打湿了衣衫。 进了门,收了伞,清如看见李佑城正在砖石搭的简易灶台前,被老厨子数落。 李佑城低头听着,手里还捧着刚才那一只汤碗,碗里有满满的羊汤,冒着白乎乎的热气。 她咳嗽了声,说:“老师傅,这汤呢,是我让他做的,这果子我常吃,酸不溜丢的,开胃,今日就念叨这口,见您忙,就和手下伙计一说的,对不住哈!” 老厨子一看是轻舟先生,立马缓了神色,连连道歉,瞪了李佑城一眼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忙活了。 “阿元,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清如说。 清如心酸,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跑过来受苦,难不成还嫌自己受的苦少吗? 李佑城闪了闪眼睛,默默摊开手掌,掌心已被烫得通红,除此之外,曾经白皙的掌心布满了黄茧、疤痕。 老厨子听见了,几步过来,将李佑城撵走,笑着对清如说:“先生仁厚,体恤我们下人,不过您大可放心,这些个跑堂的年轻人禁折腾,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那人哎哎应着,恭敬送许清如出了破庙。 这些地方是许清如熟悉的,更是李佑城熟悉的,李佑城在这片土地过了五年,这里一草一木、一楼一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反应? 清如希望他活着,好好地活着,享受本该属于他的富贵荣华。当时在明德门外,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就是这个意思,她特别害怕他战死沙场,甚至比他们不能在一起 还要害怕。 佐信和美静坐在清如身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佐信不屑道:“怎么地,你可怜他,想把他卖到教坊学艺,供给喜好男风的达官贵人?” 佐信刚要反驳,清如拉住他,笑说:“你这是吃得哪门子醋呀?心胸开阔点,女娘家议论男子,不一定就是对其有意思,你若能陪她聊几句,不仅会让她更开心,还能让她更依赖你,这才是相处之道。” 美静接话,说:“师傅对徒弟要求严点也不是问题吧,还能都像轻舟先生这样的师傅,对咱们这么好?” 清如听着,心里一顿,没说话。 佐信手一摆:“咳,说他得了急症,来回跑茅厕太麻烦,耽误咱们行程,索性让他先滞留一晚。”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契约上写得清楚,后厨的事情老厨子一人负责,本来这个阿元也是白缀的。” 清如下车,一路小跑过去,很快将手续办妥,后牵了匹马过来,对佐信和美静以及其他管事的伙计说道:“你们先进城,旅店都是提前订好的,只管去住就行,一定要安排人手看紧货物,我还有点事,日落后才能赶回。” “不用了,你看好货物就行。这是我的私事,你去也不方便。我呢,在附近有一故交,顺便过去问候一下!” “好!” 072 夜谈 许清如加快了速度,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见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孤身前来究竟为什么,但还是来了,情感战胜了理智。 前台伙计问:“客官今夜要住在我们旅店吗?” 那人摇头,说春夏季节是旺季,房间早就住满了。 见她犹豫,那人又说:“若客官不介意的话,您可以与您这位故友住一起,反正都是男子也无所谓了,不过,要收一半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