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点头,“只要让我见到父皇,怎么谈都成。” “不是。不担心。” “是太子妃。”李淳毫不避讳,捏着眉心,闭眼道:“念云太不让孤省心了。孤本以为她去郭将军府上避险,谁知她竟溜进了郭家军,从西边跟着弟弟们包抄了凤翔军!这要是真有个好歹,孤可怎么办啊……” 他只希望快点结束,只想早点找到她。 李淳拍他肩,无奈道:“还是你好,没有牵挂。” “哦,我忘了,还有那位陆娘子呢!” 两人在道政坊北门,对着阵仗很大的弓箭手和突火枪,和领头的将领谈判。 李淳按兵不动,他有的是时间等。 舒王兵在高处,但弓箭和突火枪的射程有限,李佑城目测了距离,令军士持盾抵抗,在万箭纷飞、火舌乱喷的局势下破开了道政坊的门。 等终于攻到舒王府正门,坊内守军也灭得差不多。 李佑城暗自不屑:“死到临头还拿皇帝下注,廉耻何在?” 舒王眉毛高挑,看来太极宫那里已经没戏了,不愧是亲儿子,还真被他识破了,只是有点可惜,那可是他精心调教多年的傀儡,就这么完了。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也没个结果,李佑城浑身的汗顺着盔甲滴落下来,他遂扔了头盔,卸了上身,只留轻便的软甲,如此,才终于舒了口气。 道政坊的百姓怎么突然走出屋舍? 高台上的舒王大笑,这场景如他所料,只要有无辜者,这心软的太子就不敢出兵。 李佑城骑马穿过众将士,在与民众十步开外处观察。 有个穿着官服,带着官帽的长者几步走上前,虽然显得战战兢兢,但眼神还算坚毅,那神态像是做了许久的决定,终于要说出口了。 李佑城朝他点头,收起武器,面色和缓道:“你手上是何物?可否借我一看?” 清丽的字体,如同少女秀敛的容颜。 李佑城听见心脏震动的声音。 几乎人手一份。 他下意识去寻她的身影,耳边同时响起长者的声音。 民愤骤起,喧哗声盖过一切。 后面的话,李佑城听不进去了,他不想再等,回马冲过去,斩马刀刀刃向外,众将士听令,随他破开了舒王府的大门。 许清如一直记得太子妃郭念云对她说过的话,这世间的男子大多会为了功名奔波,尤其那些心中有执念的,会为了实现夙愿而放弃一切,包括挚爱之人。 可李佑城不同,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交换了感情,也交付终身,彼此之间是懂得彼此的。 假设他突破重围,赢了对手,他与她才能终成眷属。 而假设他失败了,他死了,那她可以选择其他男人,或者去远离长安的地方避难。 “若他败了,你肯定会失去他,但若他胜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能会失去他,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太子妃的意思是,我与他不可能在一起吗?”清如跪在她面前,眼里泛泪。 “圣上已经赐婚给他,就算真有不测,收回成命也难了。而且一切顺利的话,他极大可能封王,尊崇之至,世人瞩目,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行事作风、婚姻大事都不会由他作主,太子也会器重他,委以重任,他的婚事就是国事 郭念云怜惜看了清如一眼,叹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做妾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 “早做打算吧,我也是为你好,也替你不值。你想想看,嫁给那种人,多累啊,你的性子我最清楚,被天天锁在深宅大院,得不到自由,还不如死。”郭念云自嘲:“看看我就行了,我多希望我是男儿郎,可以上阵杀敌……”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还是不死心,踌躇说。 是啊,清如领悟,自己的老祖宗是因何弃政从商的?狡兔死,走狗烹。 说白了,都是工具而已,现在与太子同心同德,保不齐以后赶尽杀绝,谁知道你是真要浪迹天涯去,还是四处招兵买马新建政权? 她使劲摇头,这种念头越想越可怖。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天真了,想得太少,却要得很多。 事到如今,她也该放手了。 她想用自己最后的家当给他个送别礼物,也或许,是送他的成亲礼物。 “许娘子,殿下邀您小叙,请您移步四方亭。” 她过去拜jsg礼,太子赐座,赏她茶和茶点,是她素日爱吃的桂花乌龙和山楂米糕。 看来,关注自己行踪的不止李佑城,不止舒王和居文轸,还有太子。 “多谢殿下挂怀,妾惶恐。”她跪下作礼。 “皇祖父在世时,很疼我,还有我阿弟,也就是邕王。他走后,就再也没有人那么疼爱我们了。”李淳笑笑,“我甚至天天晚上做恶梦,因为老怕自己被有心人害死,怕自己的食物被人下毒,怕夜里来刺客,怕秋猎时中了圈套死于非命……” “到现在,我还是很怕,但不再是怕没命了。你也知道,我身边不乏真心待我之人,太子妃是,他也是,他们是我的亲人,我的倚仗,是不能弃我而去之人。所以啊,许娘子,说句真心话,我特别怕他们会死,怕他们遭遇不测,正因着这份挂念,所以日后更离不开他们。” 太子说话就是不一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旁征博引,都是隐喻。 “李将军为国为民牺牲太多,日后定会备受重用,圣上一向器重人才,想必有更大嘉奖和封赏等着他呢,你也知道,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可能收回成命……” 李淳终于舒了口气:“多谢许娘子通融,孤希望,许家的生意可以越做越大,西南商路的日益繁盛,少不了娘子倾注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