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越过春风满面的陆简祥,落在他身后的男子上,硬朗线条勾勒出的轮廓,却有种水墨般的柔和。 下意识,她又去解那个死扣,被陆简祥一把拉过去,介绍着:“李将军,我们许铺头可是整个西市的门面,来长安,逛西市,不逛上善书肆等于没来,若有幸见了许铺头,那回去可有得吹了。” 李佑城的视线在她裸露的手臂处停留片刻。 “阿如啊,李将军第一次来咱们这,你好生介绍下,可不能让李将军空着手回去。”陆简祥朝她眨眼。 她不敢问,只引着两人在摆满书籍字画的书架间游走。 清如以为,李佑城会随他而去。 清如终于受不了他的稳沉,与他相对,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从容随和:“陆员外求我教他箭术,作为条件,他带我来找你。” “想你了,想见你。” 清如压低声音,四处看看,好在没人注意这边: 他将手里书又原样放回去,垂眸,目光倾泻在她脸上,所答非所问。 “什么?”清如不明所以,无力辩驳,却也让他死心:“……你是想把我也买走,让我做妾吗?” “邕王府,去过吗?” “那你以后得常去了。” “我把邕王府买下来,送你了。” “邕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当然——也包括我。” 刚进四月,天气就燥热起来,广袤大地如烈日下待燃的柴火,滇地急需一场大雨。 “吃吧,新鲜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诏国才复国,咱能省则省,切忌铺张奢靡啊!况大王是女子,更应该勤加持家,如此才不违国本。” 她找萧云霁几次了,可都被这位傲娇大祭司婉拒,今日实在忍不了,带着卫兵冲了进来,刚见面就被这婆娘数落,肚子里火气蹭蹭上窜。 索性,阿姹找了个石凳坐下来,屏退卫兵,抓起一只青芒带皮吃起来。 “好!” 萧云霁装没听见,抬手逗着一只大仙鶲。 阿姹换了种语气:“这么算来,我也是你的亲人,可同样是亲人,你能否一视同仁?” 阿姹笑得无奈:“你是不是把钱给了你那位皇室外甥?” “……!” 李佑城站在楼梯口,指了指二楼,问:“可以吗?” 什么东西在他那里算值钱呢?一个连邕王府都敢买的男人。 想到二楼无人,男女共处一室难免招人诟病,于是对着楼下阿七喊道:“阿七,二楼上一壶桂花乌龙。” 李佑城一直背着手,浏览得很随意,那种闲情逸致与他持兵器杀伐的状态判若两人。 清如倒也尽了自己地主之谊,为他细致介绍着从各地淘来的货,文玩器具常和书籍搭配着卖,也是书肆部分收入。 终于,他在一副角落高挂的画前驻足。 他有些惊讶,问:“这幅画,是哪来的?” “这画,有何特别之处吗?” 他稍稍走近一点,低头,仿佛很渴求她的答案。 “作画的人还没画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停笔了。也许是他不想再去回忆什么,抑或,他太喜欢什么了,可又画不出来,遂搁笔。” 还没等清如回味他话的意思,落缨便端着木托走上来了。 落缨看见李佑城眉头细微蹙了下,明了此话有用。 “陆娘子是位很好的娘子,我也与她接触过几次,很会照顾人。”清如说,想不出什么花哨的赞美之词,只是想让李佑城安心。融融,自觉有点尴尬,“看来啊,人还是得靠自己的本事。李将军,以你如今的地位,还能瞧得上我,我已经知足了。” 既然话题拉开,索性就说个痛快吧,清如正了正身子。 “不欠吗?”李佑城终于动容,抬眼看她,目光很具压迫性。 李佑城身子一僵,拇指食指捏着茶盏上缘,稍微拿开唇一点,视线投到窗子外,轻微喘息。 “所以,我如此轻浮,不值得你爱。” 细小尘埃在两人间浮浮沉沉,日头西斜,光影不动声色变换方位。 他眸色深重,音色凛然,喉结随着吞咽而动: 听到这,许清如不寒而栗。 他们本就是相对跪坐在矮塌上,清如跪着蹭过来,伏低祈求的姿态。 她见过他杀戮时狠戾的样子,真是吓怕了:“三郎是好人,我们一起长大,我太清楚他的善良了,他没有坏心思,是个单纯至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