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心中欢喜，她偏就喜欢这种淡色调，手摸着树干，围着山茶树绕圈，仿佛在与它们做着交流。二月来的时候，它们还没有完全开放，如今天气大暖，山茶犹如吸收了天地精华，开得毫无保留，灼灿动人。 “呦，这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昭安公主’吗？” “又没人要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余光扫过去，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形单影只，且此处偏僻，若起了冲突，怕是凶多吉少，况这身衣服厚重，到时候不好退却。 不走等什么？于是她赶紧转身，背向而行，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清如后背一凉，这声音不像是崔庭芳，音调高扬，底气十足，情绪蛮横。 清如自然不认识她，但看气势，以及崔庭芳、裴韵娴、章婵等人左右护法，定是来者不善。 “是啊，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呀。” “不过是个老三，又在礼部闲着，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清如恭恭敬敬，朝周若水躬身，拜了一拜：“光德坊许氏之女许清如，见过荣义郡主。”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尤物，”她垂眼打量着半蹲的许清如，目光尽是不屑：“姿色也不过如此，比我身边服侍的小婢子强不到哪儿去。” 一提邕王，周若水泪眼汪汪，总觉得是许清如抢了自己的婚，虽然她已嫁做人妇，可那是姨夫舒王安排的，是联姻的工具而非自己的真爱。 清如依旧躬着身子，若再不讲话怕要被唾沫淹死了。 清如苦笑，笑她没有脑子，纠正道： “……” 被裴氏掐了把屁股：“你闭嘴！” 清嗓道：“各位娘子，我许清如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何苦还等在这里被各位数落？难道你们就不怕，一会过拱桥的时候，被我克住，全都掉下去淹死吗？” “是啊，她还真是粗鲁！” 旁人继续讥嘲：“她这种卑贱之人，鱼藻池的锦鲤都嫌晦气！” 毕竟是娇气的贵女，没多少力气，清如很快挣脱开她，可周若水依旧不放弃，挥手去扯她发鬓。 旁边的女娘们拍手叫好，周若水占了上风，将她逼到山茶树丛里。 本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倒，可悬空的身子骤然停住，腰间被一股深厚之力轻巧托起，她陷入一个舒适暖和的怀抱。 顿然，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又紧裹住她的肩膀，给她支撑，让她重新站立。 清如的心跳刹时停止。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抬头看他。 她还扬着手臂，保持进攻的姿势，可许清如身后的人，混着熟悉的陌生脸孔—— 只结巴问：“你……你……你是谁？” 虽猜不出是谁家的，可那一身华贵雅致的装扮，以及整个人散发的温和淡然之气，定然不是俗物。 “如此喧哗，所谓何事啊？” 众人皆拜，清如趁机将头压到最低，躲开身后人的怀抱，往一旁撤了撤，屈着身子，随众人作礼。 众人谢过太子，又重新将视线瞄到李佑城的身上，细碎议论。 周若水这才撇了眼低伏的许清如，冷哼一声：“教训下人而已，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糟糕，清如想起自己满是花钿的花猫脸，尴尬至极。 太子左右细看，终于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光德坊许府的许清如。” 这个太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清如咬牙坚持，真想用郭念云的话骂他。 “哦，这位是剑南西川道新上任的节度使，李佑城将军。”中的暄和战神，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虚传。 于是斗胆，看着他，问：“那李将军祖籍何处？可有家室？” 他目光始终定在一旁的许清如身上，片刻后，音色稳沉： 四周皆静，只有风吹过树叶，荡出一丝响动。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身子也微转向她，声音极度温柔，如方才的春日和风： 清如这才回神，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讷讷道：“哦，哦……没、没受伤。” 面对她的回应，李佑城似乎并不满意，无视他人目光，直接牵起清如左手手腕，将她拉至跟前，迫着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他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但声线依旧温柔： 清如大惊，当着这么多好事者的面，他不能这样！！ 可她手还未触到划痕，又被李佑城精准掐住手腕，轻拉下来。 他轻声一句，随着呼吸发出来，更像呢喃。 好在，李佑城敛住目光，很快侧头，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周若水，平缓道： 周若水显然没有任何防备，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