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哭出来,何骈旁边的小太监先哭了:“师父,这可如何是好啊?全撒了全撒了……” 清如以为,何骈会要了她的命。 清如往上抬了抬胳膊,大半脸都被长袖挡住。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没有化险为夷的本事,更何况那个时刻守着她的男人,远在天边,以后也不会来了。 “何监!好久不见啊!” 他扶清如起身,为她掸掉浮土,在她耳畔不经意带过一声:“躲我身后别说话。” “原来是陆三公子,怎么,陆侍郎也来了吗?”何骈已将东西收拾好。 何骈耳朵微动,神情凝滞一瞬,忽而大笑,拍着陆简祥肩膀:“陆公子,老奴只是个跑腿的,怎么敢替主子们做决断?” “哦,”何骈退一步鞠了鞠身子:“老奴是奉陛下之命,为荣义郡主送贺礼的。” 陆简祥扭头安抚,又对何骈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何监了,改日再请何监赏脸来府上赐教。” “阿如,别怕。”陆简祥抽出手,去捉她的,几下未遂,只好扯上她袖子,跟在身后说话。 她转身,陆简祥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很,扶着她肩膀低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在何监之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陆简祥放松下来,笑得淡然:“那就好,没事就好。” “什么话?”清如只觉得他说了好多话。 “……” 正午日光比她的脸还要惨白,她比人生中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独。 而现在,这一切都如幻影,虚虚实实,仿佛尘封的历史就该被尘封,你想去扫尽尘埃,却弄的自己满手灰。 自己终于,还是活成了一座孤岛。 她想到与他的过往,想到他还是邕王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送她礼物;想到他在滇地无数次牵起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想到温泉池中他用炙热遒劲的身体,满足她贪婪的需求…… 丢在那遥远蛮荒的滇地。 ——一条打了结的红绳,系在一小根桂枝上。 清如泪眼婆娑,可她却记得这个东西。 她那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邕王。 不然,她当时也不会在他渊静的眼睛里沦陷,任他凑近,吻住自己。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活在邕王的背影里,其实她早已跳脱出来,心甘情愿地承受了李佑城的爱。 “落缨?” 还没等落缨回答,她又问:“如何过来的,路上可否安全?用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清如依旧不敢置信,见到落缨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前世。 “快别这么说!”清如搀起落缨,拉着她往宅院里走,“你以后叫我阿姊,你我之间不是主仆。” “奴婢……不,落缨多谢阿姊不弃之恩!”落缨跪下来,行了大礼。 李佑城。 “他……有说什么吗?”清如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拇指沿着轮廓抚摸。 于是满怀信心,道:“他确实有句话,要我讲给阿姊听。” “李校尉说,”落缨一字一句,十分郑重:“无论相 冬日寒风卷过耳际,拨弄着清如的每一寸呼吸。 确切而言,是他终于要回家了。 她说来说去,无非是指责许清如不懂礼节,不守规矩,竟敢在舒王府摆架子,得罪了高门望族的娘子们不说,竟连宴席都未去,害得她被别人白眼、说笑,甚者,周若水还特意在众人面前揶揄羞辱她,用最懒散的语调将许家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我们这种家世,这种小门户,在她们眼中,逆来顺受是理所当然,你越屈从,她们就越高兴,就越想把你踩得更低。” 清如叹气,气她无可救药。 她便领着落缨过去会面。 “从杏花楼和酒仙楼订的,都是你素日爱吃的,你午宴未至,回府了也没吃东西吧,趁热进一些。”他目光瞥见清如身后的女子,问:“这位是?” 落缨作礼,陆简祥颔首。 “四五日吧,记不太清了。” 他这么问,想来是知道些什么。就算不知道,那满城的风言风语也不会逃过他的耳朵。 “阿如,”他打断,笑意很浅:“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谈。” 清如愣怔着,可他貌似很满意,捏捏她鼻尖,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清如叫住他,几步赶上,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不然就真的犯了人性之罪。 “三郎,我想我势必要与你说清楚,我……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嫁你。” 说心里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为此痛苦过,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与她厮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