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众人,呼喊的杂音,天上扭动的人形……有人打翻火盆,火舌喷到附近宅室,布帘被引燃,升腾起大片烟雾。 清如被浓烟熏了鼻,呛得捂住胸口大声咳了咳,李佑城微微侧脸,见她无碍,便继续护她往客栈走。 下面的人忙哭着跪拜,说那是阴魂趁着中秋月圆,回乡探亲了。 她的脸贴紧他的胸口,能深刻感觉到那颗炽热跳动的心脏,带给她力量与慰藉。 李佑城吃痛,闷哼一声,低头盯她:“你这是做什么?”他被她捏得嘴角变形,说话也露了风。 李佑城觉得莫名其妙,但情况险急,顾不上太多,只好裹着她继续往前走,等到了客栈门口,李佑城的四位侍从急急从不同方向赶来,迅速抽出佩剑,前后护之。 隐在暗处,窥视四维,他们如一群伺机而动的狩猎人。 客栈卷长的飞檐挡住了视线,只露出圆月澄亮的光晕。 后面一呼百应,“杀无赦!”“杀无赦!” 领头滇兵被这架势逼到崩溃边缘,再次呼喊:“谁再拜鬼,杀无赦!” 有人附和:“是啊,若是没有圣女,滇国早就完了!郑氏篡国,全族不得好死!” 鲜血如注,喷薄而出,众人吓得缩回身子,忙抬头看天,将希望寄予天神,也不知这圣女是否会下来救人呢? 清如使劲伸脖子,又被李佑城按下来,重新护在怀里,食指压唇,噤声示意。 ——一个女人形象,慈眉善目,背后有一大朵莺粟花。 万箭齐发如流星毁灭,让底下的滇兵无处遁逃,一时兵荒马乱,好在那头领是个有经验的,很快反击回去,双方你追我打,街上火星四溅,各路人马乱成一团,奔走咆哮。 李佑城趁乱带着清如躲进一条小巷,冷锋等人跟过来,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小院,轻身翻墙进去。 ——今夜,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面团,随他摆弄。 “打完招呼,也许你命都没了。”李佑城松开她,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神花教怎么把滇国王室给得罪了?还以为二者同流合污呢!”景策找了块石头坐下,揉着肩膀。 冷锋不安,问:“真是邪乎,那天上的东西难不成真是阴魂?看不出一点破绽!” “是啊,校尉,咱们接下来如何做?是观望几日,还是去赴约?”景策问。 只听清如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僻空旷的小院里,却听得真切。 “张翼德”被她这一笑激怒,压着嗓子气愤道:“许娘子怎还笑得出来?若不是因为你,俺们何以走到如此境地?俺们校尉也受你牵连,不仅惹急了上司,得罪了同僚,还差点……” 原来这人叫长松。 “怎么,娘子是看出机窍了吗?”景策忙过来,眼巴巴等着她一吐为快。 李佑城抱怀,挑眉道:“说来听听。” 想到这,她叹道:“不过是,有人利用暗箱之术行诈骗之实。” “对,就是有人利用光影之术将那些人形投放入夜空。所以,在长街附近,定有人私下操作,而如此大规模的投影,对方肯定早就布防好了,所以才如此逼真。” “也许是,也许不用,燃起一堆篝火,哪怕烛火也行,照亮了即可。” “这个嘛……需要细查,才能知晓其中奥妙。我猜是材质问题,会不会是丝绸之类的软物?” 清如道:“《墨子o经下》有言,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敝下光,故成景于上;首敝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障内也……” 清如接着说:“其实就是光照到人身上,就像箭矢直直射出一般,而恰巧人的前面 原来如此,这下说开了,众人似松了口气。 “校尉所言极是,俗语言擒贼先擒王,咱们可是擒贼先擒光。”景策细声细语,眉眼弯弯。 于是央求他:“我们可否想办法回客栈休整,若是现在赶路的话,我怕……” 外面兵戈已尽,等绕到客栈的时候,放眼望去,滇兵四处巡逻,还在搜寻神花教的踪迹,而整条长街破乱斑驳,有心人帮着仆役收拾残局,原本热闹的夜空清清冷冷,桂花散落一地,也不知谁家的红绳跌入烂泥,被踩了又踩。 “我好奇,方才你系上红绳后,在想些什么?”几乎同时,李佑城低头寻问。 “和我有关吗?”他问。 “哦,如此……”李佑城明了一般点头。 016 灯笼 他倒吸一口冷气。 许清如见他闷闷咬紧牙关,忍着疼皱着眉,眼神戚戚然,乞求她能给他一点怜悯。 也许还真是!李佑城一动不动,运满气后,胳膊僵硬,颇有冲破木门之意。他盯着她,默默等着她把火气悉数泄出,眼中火焰势头渐渐低迷。 清如是有些心疼的,纵使他是金刚之躯,千锤百炼,但架不住人有与生俱来的感同身受的能力,实在无法继续下狠手。 她背过身,快走几步坐到胡床,低着头不说话。 “且慢!”清如道:“就站那说吧,说完出去。” “你不是要认错吗?” “李佑城!”清如不可思议瞧着他,这个时候彼此心知肚明,他还想狡辩。 她无奈,只好叹道:“曼陀罗,花淡黄色,全株剧毒,八月采集,阴干,等分为末,热酒调服三钱,少顷,昏昏如醉。三国时期华陀用其制“麻沸散”,民间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