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大隐 本书简介: 邕王李源风华绝代,才冠京城,长安女子心向往之。却因母妃丑闻一夜暴毙。其未婚妻许清如,功臣之后、商贾之女,五年后被迫和亲滇国。一次猝不及防的分离,一场蓄谋已久的相遇——许清如一直以为,自己是贱民、是弃妇、是棋子。邕王的死让她卷入一轮又一轮权力纷争的漩涡。直到遇见救她护她的滇地校尉李佑城,才发现——那些被世事打乱的命中注定,总会换种方式与你重逢。 虽已入秋,但西南边陲的气候还留在仲夏。 许清如掀起纱帘一角,向马车外探头。 草木之姿较中原地带大有不同,树木高耸,绿草繁茂,纵深处似有流水声不绝于耳,该是附近有河道穿插。 “动植飞沉皆遂性,皇泽如春无不被。” “王妃当心啊!” “别担心,我就是好奇。虽说在启程前参阅了不少滇地经注,但我依旧叫不出这些植被的名字,烦请你来赐教。” 虽说落缨自诩广识滇地风土,时不时矫揉造作,但清如觉得,滇王的面子还是得给的,所以一路上对她还算客气。 只好安慰道:“你放心,咱们已走多日,两侧护卫尽忠职守,一路上各州府也派人前后打点,不会有事的。” 清如满意点头,虽说前几日问她关于滇国王宫的事,她弯弯绕绕,说得不露破绽,但滇地其他风土民情,地理物杂,她倒是通晓得很。 许清如不以为意,忽想到一个异闻,漫不经心道:“我听闻滇地人自古有食虫之癖,甚者,还亲自饲养,可供自己享用,也可拿到集市上贩售,获利颇多。这样一来——” 落缨心惊,眼前这个王妃主意大得很,说什么都无用,只好叹道:“王妃博闻强识,但您初入滇地,奴婢还是要多一句嘴的。奴婢自小在这滇地长大,深知此处不同于外界,我听巫医说过,有些虫子是什么都吃的,既吃草木,又噬人血,要是被那样的虫子叮了,人就会陷入昏迷,几日也缓不过来,最后胡言乱语,不治而亡……巫医说那是被阴魂附了体……” “方子倒是有一个,就是去无量山上拜求神花教的圣女,圣女妙手仁心,无论多厉害的病症,她都能医好。” 刚想细细打听一下这位神花圣女,却见落缨摇头道:“只是,神花圣女尊贵无比,极为难遇。但奴婢听说,有心人可以在家里供奉圣女,日日向圣女祈祷,也可祛除病患!” “这与你方才说的巫医神婆有何区别?” 许清如一贯不信怪力乱神,只是看落缨那样子,估计早被洗脑,自己多说无益,于是笑着解释:“呃……我是说,那些巫医不中用,不可轻信。我倒是觉得蝇虫之毒另有他因,你想哈,你们这的林子里不是长着好些毒菌子嘛,定是有些蝇虫嘴馋,吃了毒菌子后呢,又去叮人,故而把毒液传给了人,致使人也中毒了……” 清如明了,这人怕是又觉得自己在胡诌。 这一路,她已摸清落缨的性子,谨小慎微,畏神怕鬼,开不起玩笑。 此次和亲,圣上调派了两路军马护送,再加滇王特派的十几军士引路,整个送亲队伍一百来人,浩浩荡荡,倒也气派万分。 许清如摸了摸绣着锦簇花团的青色礼衣,以及系在腰间的环佩,暗忖,这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从长安到滇国首府白崖,总共三千九百七十八里,她们此行沿驿路而下,经兴元、利州、剑州入剑南道,进入益州,再过彭州、邛州,姚州,便可达滇地各部。 送亲众人皆疲乏怠惰,间歇时辰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已过姚州,却迟迟不见前来接亲的滇国卫队。 车子缓停下来,有人来报:“王妃,前方有个分叉路口,和舆图有出入,问了滇兵,也说不知此处具体方位。” “舆图上怎么画的?” 清如皱眉,听落缨献计道: “不妥。”清如迅速抬脚下了车,落缨紧随其后,携起扔在车座一角的团扇。 前方确实是两条路,由于此处刚下过暴雨,路上树枝纵横,茂密的枝桠交错在一起,挡住了仅有的一方晴空,乍一看去,两个路口像两个树洞一样。 落缨不解,上前替她扇风:“王妃,外面太热了,咱们回去吧……”这两条路呢,不大一样。右手边的路多被碎枝烂叶覆盖,看上去很不好走,而且尽头似有拐弯,但围路的砖石已有些年头,所以是老路;而左手边的这条呢,则正好相反,路面干净很多,且两侧树木修整痕迹严重,所以这是新路。” “非也。” 002 山谷 事实证明,王妃的选择是正确的。 落缨夸赞王妃英明,又问王妃是如何推测。 落缨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心想这王妃胆子也忒大了点吧!若真是猜的,那岂不一步走错,整队人马都跟着她遭殃! 落缨心里佩服,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清如瞥她一眼,无话,继续扇扇子,心里反倒没那么急了,她深信只要滇王派人来迎亲,怎么着都能遇上。 回想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感谢滇王,是他老人家收了自己这个棘手“烂摊子”。 几代下来,许家积攒了还算殷实的家底,在京城长安厚植根基。许家什么生意都涉足,但规模却不大,茶叶、绢丝、客栈、酒肆都沾沾边。老祖宗有言,丰衣足食即可,切忌贪得无厌。 由于本朝文人士大夫阶层对书籍渴求迫切,书肆里时常聚集文人雅士。清如爱好广泛,审美上有一手,她常亲自采购,还去各地拜寻名人佳作。书肆既卖书,又售画、诗集、佛经、魏晋小说等,若有名家诗卷太过畅销,她便找些佣书人帮工,而这些佣书人多半是来长安求学,身衣白麻的贫寒之士。 清如也好读书,不求甚解,泛泛而阅,目的是想多了解了解世间万象。久而久之,她脑子里便累积了多且杂的知识。更有袭爵公子哥、儒雅风流士常来品茗畅聊,切磋书艺。 也因此,她阿兄阿嫂时不时在父亲面前告她的状,说她不务正业,不守闺门。 所以,就算许家再有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贱商”,坐的车子、戴的衣饰都是有严格限制的,不能太好,不能太贵。 于是,为感戴天地先祖,先皇德宗皇帝开恩,嘉赏功臣名士。 “春日宴”虽说是皇家比较松散的周年聚会,其本质是皇亲贵族每年的相亲大会。 十六岁的许清如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皇家风范,什么是权贵阶层。 恰在此时,前方传来马的嘶鸣声,紧接着,车子顿顿停住——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