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霜无奈地抬头,又觑了高素之一眼,不然要如何问呢?“你近来有些奇怪。”高素之说,她觉得自己没醉,可酒意多多少少地侵蚀着神经,一些过去没来得及说出的心里话,就这样坦诚地吐出了。王映霜轻轻地问:“何出此言?”高素之叹了一口气,委屈说:“你最近都不让我在蒹葭园留宿了。”王映霜呼吸一滞,面上也泛着红。她的确拒绝了几次高素之,只是缘由嘛,她也不好说。两人同榻而眠,醒来的时候发丝交缠,让她觉得喜悦又心慌。好像再往前就要掉进一个黑黢黢的窟窿里,她本能地畏惧着,只好选择退缩。王映霜随口找了个理由:“我睡相不好,怕压着大王呢。”“骗人。”脑子不甚清楚的高素之是连点脸面都不给人留,直接戳穿王映霜的托词,她唉声叹气后,又抱怨,“你有时候盯着我看呢。”“大王说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王映霜轻哼了一声,对高素之的话一概否认。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王府外。门廊高悬着灯笼,幽幽的光芒照来,驱散了如黑水般的暗色。高素之从马车上下来,不要人扶,她抬手打发了伺候的仆僮,硬是跟着王映霜一块儿走,一直到了蒹葭园中。“大王不回去歇息吗?明日还有元日朝会呢。”王映霜说。元日朝会的典仪不会比除夕轻省,到时候各州府进贡的使臣都要来参拜。高素之作为亲王,必定是要出席的,而她身为王妃,也要去参拜皇后。“不歇。”高素之摇头,她直勾勾地看着王映霜,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是说了么?只是大王不信而已。”王映霜轻笑,语气中夹带着几分无奈。入了蒹葭园中,她命人打来热水,将帕子一搅,凑近高素之替她擦了擦面颊。这样的近距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王映霜更为清晰地感知到那种类似飞蛾扑火的危险。她的眼皮子跳了跳,心也跟着擂起鼓来。只是仰起头对上高素之那双藏着迷茫与委屈的眼眸时,又情不自禁地心软,是她自己的问题呢,怎么能让高素之也跟着陷落呢?“怎么了?”轮到高素之来询问这个问题了。王映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松弛了下来。她喃了喃唇,有些话想说,可又不知道如何出口,最终化作一句“没事”。高素之没走的打算,她也默认了她的留宿,没再赶人。从宫中回来已经不早,高素之也是困乏,沾了床后便陷入梦境中。王映霜的睡意没那样浓,她睁开眼睛,就着窗外模糊的灯光,暗自用视线描摹着高素之的轮廓,柔软的心中泛起一阵阵的苦涩。规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要真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她必然要考虑旁人的所思所想啊。“我怎么能给你带来困扰呢?”王映霜轻轻地触摸着高素之的眉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只是在那一夜,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隐欲。这不是突然而来的情绪,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润物细无声”。她的问题,睡梦中的人不会回答。元日大朝会便是休假。朝臣们有了空闲,四处拜访亲戚,可对高素之而言,这不是闲暇。因为时间已经翻到了泰始二十一年,为了棉花的种植,作为使者的她,需要出发下江南了。不管实际上关系如何,她的几个好弟弟呢,明面上还是会做做样子的,来齐王府上拜访,对高素之的身体表示关怀。高素之心中暗暗冷笑,这几个好弟弟怕是巴不得她在路上出事。除了诸王,几位公主也过府拜访。高素之与兰陵、舞阳关系都很一般,也没什么叮嘱的话。对着高神嘉这个亲妹妹呢,倒是有许多嘱咐的言辞,督促她读书上进。高神嘉不想高素之离开,可这次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圣人不同意高素之留下。她泪眼汪汪地盯着高素之,将自己的小荷包解下,生怕高素之在路上没钱用了。高素之啼笑皆非,将小荷包还给高神嘉,觑了眼一旁坐着的高满,笑道:“有平阳在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高满哼了一声,起身摸了摸高神嘉的脑袋,又抬头朝着高素之:“你在苏州住在官邸吗?人来人往的,怕是不方便。我在那有座园林,你到时候过去就成了。”高素之咋舌,好奇地问:“连苏州都有园宅?”高满叹气道:“我阿耶封地在吴,我当然也想下江南看看。”苏州原称吴郡,她其实想跟高素之一块过去,可怕帝后不同意,再者就是京中还有事情要她处理,像乐善学宫,她得替高素之盯着呢。现在的士人在意的还是诗书礼乐,可工部那边已经知道学宫的好处了,要走了学宫的书籍重新刻印,让工部的官员佐吏仔细琢磨。万一有人突然不瞎眼了,想要染指乐善学宫和一系列工厂了呢?高素之肃容,很郑重地朝着高满说了声谢。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人日,此前高素之入宫一趟,又跟皇后说了不少的体己话。乐善学宫虽然交给高满了,可高满毕竟只是个公主,高素之还需要别人帮忙看顾,而那个人呢,自然是她的阿娘。昔日泰始帝跟着神武帝南征北战,将府中大小事务丢给她阿娘。在战乱的时候,谁还管什么内外之别,她阿娘与一些朝臣往来交好,现在虽居于深宫中,过去联结的一切并未断了。都是河东旧族出身,是一点;而另一点呢,是她自己争取来。可惜在剧情中,这些好处都落到高望之的手中,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