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霜叹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看着高素之,说得直白:“微言大义只有跟儒生论文学的时候有些用处,我是让你看其中的阴谋诡计。”最后四个字出来后,对着高素之那双透着一种清澈愚蠢的眼神,王映霜隐约有些愧疚,这不是将白纸抹黑了吗?可人君南面之术,又不得不学。也就是在这时候呢,灵奴来通报,说是皇后宫中来人了。关怀高素之是一个理由,实际上则是传达早朝上发生的事儿。高素之其实早晚都能知道,皇后不派人来,也有管不住嘴巴的朝臣嘟囔。“难道那些御史都是疯狗吗?”高素之也很是无奈了,古人、今人嘴皮子的利索是一脉相承,真是各有所长。高素之领了皇后的好意,送宫人离开的时候还附赠了十几个土豆,千叮咛万嘱咐,要厨房做熟了才能吃。母亲那边得要牢牢抓住了,她在外面开府,宫中的事情是鞭长莫及,得要皇后替她掌着。某种意义上的“恃宠而骄”,也无不可。但在母亲彻底对高望之失望前,她不能展露出对高望之的杀意和恶意。“这些御史真的烦人。”送走宫人后,高素之也不看书了,可怜巴巴地对着王映霜抱怨。她还没做什么事情呢,大帽子就扣下来了。“都是些迂腐之辈,目光短浅。”王映霜垂着眼睫道。高素之道:“圣人那边放下了。”“可我们不能没有作为。”沉思片刻后,王映霜又道,“大王,将那笔在长兴园中赚的钱财拿出来做善事。”高素之若有所思:“做衣食供给?捐赠寺观?”王映霜摇头:“不是长久之计。”这么做也能迅速聚敛名声,可时间一久,人们就会忘记了。思考片刻,她又说,“捐给悲田坊,在那儿创建私学,教授百工技艺。”悲田养病坊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少,让他们学儒经入仕根本不现实,还不如学一门手艺活。至于学什么,就看高素之了。经过印刷、马蹄铁之流,王映霜笃定她家大王还有许多好东西没拿出来。那些安于富贵现状或者墨守成规的人不会喜欢革新,但悲田坊中的小儿,给钱就好驱使了。————————①《盐铁论》第41章高素之并不会吝惜那点钱财,要是长兴园中所得不够,那就自己再贴点。仔细地琢磨王映霜的主意后,高素之觉得很好。两人又商议一番后,最后的决定是拉上高满、高神嘉一起入伙。她得先一步将人安排妥当,不给闲杂人等插手的余地,再让好名声散出去。接着呢,让高神嘉去皇后、皇帝那再要点钱,打个帝后的大招牌。到时候其它宗室成员一看她们这样殷勤,不想被戳脊梁骨的话,也得捏着鼻子跟上。但是后来人哪能如倡起人呢?钱是出了,好处就别想了。悲田坊一开始便是由寺院中发展出来的,僧侣收养无家可归的老幼做慈善。在先帝神武年间,顺势而为,正式成立悲田坊,下拨良田供养,由金城坊的乐善尼寺负责。可年年都有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人,靠朝廷拨下的田地哪能够?供养费用都是寺庙信众捐赠的香火钱中来。时日渐久,寺庙也不堪重负,生活其中的老人幼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是勉强活着而已。乐善尼寺、悲田坊之事,高素之很放心地交给王映霜去办。她原来也想跟过去的,恨不得和王映霜做连体婴,奈何出门的一日,王府中有访客到了。恰是一直在逮机会拜访高素之的司农卿裴隐。裴隐不好日日请假不上值去蹲高素之,千盼万盼等来了休沐日,他迫不及待地往齐王府跑。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没有落空。只是他听女儿裴慕真说,长兴园中的土豆泥和薯片似是要售罄了,他还能达成目的吗?高素之对裴隐没什么印象,在剧情里裴隐就是个边缘人物。她只知道裴隐是闻喜裴氏出身,至于立场暂且不明。不过如果是高望之的坚定支持者,那在以高望之为大男主的《帝王策》中,一定会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既然没有,说明此人是可拉拢的对象。远离了王映霜,高素之心中有些微不快,可到底没有流露出来,很客气地裴隐请入府中。裴隐擦了擦额上的汗,脑子中各种妖魔鬼怪相浮动,但一看齐王——就知道流言到底欺人到何等程度了。魏王高望之向来有俊秀、美风仪之名,可是跟齐王一比,完全就是玉树旁的蒹葭、明珠侧的鱼目了。朝廷取士也要看仪容,在这等风气下,人都会有点“以貌取人”,至于到底是不是“相由心生”的面相术,就见仁见智了。裴隐小心翼翼地问:“大王府上的土豆可还有?”高素之哪会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故意困惑道:“大卿①从哪里听说的?长兴园吗?”裴隐点了点头,道:“正是。”斟酌片刻,他又问,“大王是从哪里得到土豆的?某翻遍典籍皆不见土豆之名,不知其实物是何等模样?”他去了长兴园两趟,可土豆泥、薯片哪还有原来的模样?高素之很爽快,立马着人拿了一只土豆过来,喏一声,递给裴隐。“是我庄园中生出的,都掘来了,味道甚美。”裴隐掂了掂土豆,指尖拂落干涸的沙土。他眼皮子一跳,朝着高素之道:“是生长在土中的根块?”高素之道:“是。”裴隐不抱期望地看着高素之:“花叶枝蔓还在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