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宇文神阔持着笏板,高声反驳,“若不是齐王殿下发现印刷术,我们能见到刻本吗?诸工匠以国子监藏经为底本刻印经书,虽然还未完功,可通过计算,书籍的价格能压到一卷百钱,甚至很低。如此更多更广大的人能接触书籍,出仕为天下人谋利,这难道也是足下眼中的‘小道’吗?”“长兴园中游乐场中,器具皆经过改良,其中结构能应用在诸多器物之上,是利于民生的大事!难道这也是小道吗?足下无知,那就缄默不言!”宇文神阔神色严厉,他在工部尚书位置上,制作出的好东西越多,他的功绩就越多。出将入相,全部凭借此!御史哪里知道工部早就盯上长兴园中的玩具,甚至恨不得将它们都拆走研究?宇文神阔是勋贵将门出身,声音大若雷霆,顿时将这文弱的御史吓得面色发白,两腿战战兢兢。宇文神阔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还嫌不够,又怒骂道:“文学能言而不能行,居下而讪上,处贫而非富,大言而不从,高厉而行卑,诽誉訾议,以要名采善于当世。①是国之贼!”殿中低笑声传出,御史们多文学之士,勋贵们看他们也不大爽快,见对方被宇文神阔驳斥得面色发白,实在是藏不住眼眸中的嘲弄。他们经常利用御史当武器,但瞧不起对方行事也是真的。经由宇文神阔一提,泰始帝总算是想起齐王的小道带来的好处了,他冷厉的目光向下扫去,淡淡道:“区区小事,日后不必再提。”御史哪能甘心,又将话题扯回聚敛上:“可齐王聚敛无数,与民争利,非君子所为!请陛下下旨禁绝此事!”“长兴园中往来的都是贵戚,哪里来的‘民’?”清河王高威声嗤笑一声,他也听说长兴园中事,高满最擅长从贵戚口袋中掏钱,贵戚不知道这点吗?不还是前仆后继?他又多嘴说了句,“物以稀为贵,长兴园中所出,皆外界未见的离奇之物,要价自然是高。诸位的俸禄能供养子弟吗?”说话这话,他就老神在地合上了眼。高威声实在是诛心,一句话将一大群人拉下水?谁家中没有点产业?光靠俸禄哪能养活一大家子?长安米价贵,历来是居之不易。依照儒家的理念,要禁绝的岂止是皇亲国戚经商?只要是官,都不能与民争利!话一出,不少人神色冷得发白,一双双死寂的眼睛,往那捅了马蜂窝的御史身上溜去。其实跟一些贵戚相比,齐王已经是好的了,至少没有因为自家庄园截断长安郊野水流,影响百姓们灌溉。要知道有的人田地不可胜计,庄园之中水碾一立,能给百姓剩点什么?御史骇得面无人色,蒙受着巨大的压力,身形摇摇欲坠。他不再管别人暗中投递的眼神了,哪还能追着齐王骂?皇后宫中。崔元元在高素之点破一切后,心中沉郁顿时烟消云散,几帖药下去,气色比往日好了不少。她这心心力一振奋,对后宫的控制便更强了,恩威并施,不断地挤压着元贵妃的权力空间。皇宫中,宫人看似不起眼,可她们掌文书、掌玺印,还会替圣人代笔批答,知道甚多。崔元元哪能不去拉拢她们?前朝的朝会一散,有人弹劾高素之的消息便传到崔元元耳中了。高素之依旧是很少入宫,崔元元知道她的大概动态,也如大部分一般,没当回事,哪知御史找到个点子就能借题发挥。她心中暗暗冷笑,嘱咐心腹将消息送到齐王府中。大锅从天而降的时候,高素之正在蒹葭园中读书。可能是那日跟王珩说话引经据典了,让王映霜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不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不要紧,但想要成为帝王,必须要通读春秋三传。高素之:“……”她只看过《春秋左氏传》,因为叙事性强,都是当故事看的,可能记住几个就不错了。至于公羊家、谷梁家的微言大义,看着就生烦。只能说王安石说得对,一部春秋,断烂朝报而已。王映霜从高素之的脸上看出抗拒,她呢,坐在高素之对面,笑吟吟道:“大王如今只是温习而已。”齐王三岁开始读书,真正没了师傅是在十三岁火烧王府后。一般权贵家的进度,十二左右便读完左氏书了。听她阿耶说,当年圣人有立储的意愿,完全将高素之当储君培养,那修完春秋三传只会更早。高素之愁眉苦脸,她双手压在小几上,苦哈哈道:“可那么多年过去了,哪能记住什么?”就像上辈子,她高考完就能将一切知识忘个精光。唉,都怪系统不给力,别的小说里系统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采众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冷不丁被埋怨的003满脑子问号:“请大王不要想着不劳而获,位面商城刷出记忆面包,要试试吗?”高素之听到003的话,在心中呸了一声,那记忆面包有时限的,当她冤大头吗?要是永久性过目不忘她还能考虑下。王映霜主打一个铁面无私:“那就清闲时候一读再读。”她对皇帝和闲散宗亲的标准不一样,既然高素之跟她坦言梦想,她得投桃报李,拿出鞭子使劲鞭策。面对软硬都不吃的王映霜,高素之也没太多办法。她盯着让她眼花缭乱的蝇头小字,嘟囔说:“试行的刻本差不多能出来了,等换了我就可以继续读了。”顿了顿,她又问“微言大义学了有什么用?当年的礼制也无法在当下实践啊?而且其中很多话,我并不认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