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住院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是酗酒过度,也是他活该。” 对于他那个耍酒疯当家常的父亲,裴白珠总是本能地感到畏惧。 烟的质量不怎么样,气味很呛鼻,女人冲裴白珠笑,拉了他的手,“还没吃饭吧?” 铁盆里盛了干净的白米饭,难得配有三道菜,有荤有素还有蛋。 裴白珠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不安感。 黑色短袖的料子薄如蝉翼,裴白珠被烫得一缩,女人连忙把烟灰拍落,扯开他的衣领查看有没有烫伤。 女人呼吸一滞,抖着手,没忍住又深吸一口。她俯下身,鲜血一般色泽的红唇贴近裴白珠耳边,吐息之间烟雾缠绕,热意逼人,“他活不长了,从今只有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裴白珠侧过头,女人连同周围的环境伴着烟雾慢慢消散了,转而变成在那艘破船上,温漾神情癫狂而悲伤地对着他吐露爱意,“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她动作很轻地拿起裴白珠的手腕,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手背上,伤口被滚烫的体温微微触痛。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温漾点点头,本想道声谢,老爷爷摆了摆手便关上门去休息了。 船上的女娃眼睛睁得大大的,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脑门上还擦破了块皮,血淋淋的尤为瘆人,男娃子则被绑着昏迷不醒,灰头土脸的着实狼狈,看样子显然是遭受了人为的虐待。 意外获救,没有流落荒岛,温漾内心自然满是感激与安宁,又不可避免地对陌生人保持了几分必要的警惕。 防人之心还是要有,温漾有些过激地想丢下裴白珠自己跑了……一阵凉风吹过,使她恢复了少许冷静,意识到这么做好像不太明智。 还是听天由命吧,虽然她一向倒霉惯了,但这次没准遇到的真是个大好人呢? 难道是这里太偏僻了,条件不允许? 老爷爷住的土瓦房看起来很有些年头,院外屹立着一棵参天的枯树,枝桠张牙舞爪地扭曲着,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狰狞,仿佛无数只骨瘦嶙峋的手随时准备伸进来一样,而且房子里也没有其他家庭成员,四周一片死寂,弥漫着股淡淡的鱼腥味,有种恐怖片即视感。温漾越发的提心吊胆,老爷爷却默默背着昏迷的裴白珠进了左边的屋子,温漾踌躇几秒,双手抱臂抵挡着刺骨的寒冷,步伐沉重地紧随其后。 见证了老爷爷一连串友善的举动,温漾内心稍安的同时也跟着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不愧是黄文小受啊,拥有的特殊体质果然非同凡响!那一耳光力道可不小,居然这么快就消肿了。 系统也马上做出了回答:【宿主不要异想天开,主角受的金手指只能保证你的脸不会留疤。】 温漾凑到裴白珠跟前,指向老爷爷手里的毛巾,又指了裴白珠被海水浸湿的衣服,面上带些不好意思,轻声道:“爷爷,我来帮他擦擦身体吧,我怕他这样湿漉漉的会生病,真是不好意思,还得在您家借宿一晚,给您添麻烦了。” 待老爷爷离开,温漾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裴白珠扒了个精光,她手指触碰到裴白珠的皮肤,感受到他体温的异常,手掌覆上他的额头一探,不料裴白珠果真发烧了,她顿感带着这个累赘真是好麻烦。 温漾光顾着把自己收拾舒服,还没来得及对裴白珠实施什么具体行动,裴白珠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冒了一头虚汗,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卷翘浓密的眼睫宛如蝴蝶振翅般轻颤两下,透出几分苏醒的迹象。温漾见状心头一紧,快速把他从椅子上塞进被窝里。 温漾端着碗回头,发现裴白珠已然醒了。床边,只道了简单两字:“喝药。” “你不喝吗?”温漾倒不至于对裴白珠发火,她清楚裴白珠此刻的心情不比自己刚得知穿书时好多少,但语气却暴露了几分幸灾乐祸,“没关系,等你的烧明天还没退,我就只能先走一步,你自己留在这儿想办法回去吧。” “其实躲在这里捕一辈子鱼也挺好的。”温漾说罢,正要把碗端走,两根纤秀细长,白玉般的手指便先捏住了她的衣角。 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苦得裴白珠直皱眉,他长臂一展,“啪”地把空碗放一边,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传出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和我只会是一样的下场。” “不过你说的对,从今天起咱俩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想被他们抓住,就必须听我的知道吗?你要狗咬吕洞宾,敢背刺我,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主…不对,劳务合同。” 裴白珠想继续待在意安读书,可让他重新跌回贫民窟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然而他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正当裴白珠独自沉浸在情绪的崩溃之中,忽感床边一阵摇晃,探出头,视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温漾懒得再和裴白珠多说一句,关灯睡觉,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吓一跳,磕磕绊绊地撞到了床,床的不稳固又是让她一惊,她小心翼翼地找被子,手不经意沾了一小片温热的水渍,指尖轻点了点,好像摸到了裴白珠长长的睫毛。 动作不重、距离亲近、同眠共枕,这些信号对“经验丰富”的裴白珠而言,无疑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老实地定住了,唯有一颗心怦怦乱跳,回想温漾先前的种种行为,心里一半厌恶一半抵触,其中还包含了他对女人这类生物有着难以抹去的阴影。 温漾当然不知道裴白珠烧糊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成功摸索到空被子钻了进去。 漆黑的深夜,大风不停歇地拍打着窗,呼呼作响,间接还能隐约听到几声凄厉的鸟叫,温漾缩成一团,双手抓了冰凉到麻木的脚趾,重重打了个颤。 然而越想睡觉越睡不着。 哎管他呢,现在不正是个亲密接触的好机会。 裴白珠的身体仍烧着,掌心渗出细汗,但好歹为她冰冷的被窝增添了些热度。不过温漾的上半身并不觉得冷,是下半身冷,想把腿伸进裴白珠那边,又觉得怪别扭,算了,这样也挺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应该也不算太长,裴白珠感觉越来越热,胸口也闷得慌,潮湿的被子简直要被他的体温烤干,再被他的汗水濡湿,他下意识掀开被子想透口气,手还没来得及抽回,便又被温漾紧紧抱住,她均匀的呼吸喷在他手臂上,显然已经进入熟睡的状态,但睡相极不安稳,顺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往他怀里蹭。 裴白珠不再反抗,迷迷糊糊地闭了眼,心里无所谓地想,权当她是个人形降温器好了。 下章炮灰神经病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