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贵见朱棣不说话，嘴角动了动：“王爷，高阳郡王有些话让我带来，只是这些是家事、私事。” 纵经历过无数风雨，战场杀伐更是一次接一次，可面对这些字眼时，朱棣依旧感觉心惊肉跳。 朱棣沉声道。 所有人退出大帐，安静袭来。 柳成贵只看着朱棣，一言不发，希望朱棣先开口。 若是朱棣先开口，那就是朱棣渴望而请求。 谁先开口，谁就弱上一筹。 “何人举屠刀？” 柳成贵呵呵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自然是建文皇帝，王爷性命危在旦夕，燕王府更是危如累卵。王爷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吧？” 柳成贵差点笑出声来：“他重亲情？这话多少有些滑稽，十一年来，你的亲弟弟周王因他而死，还有齐王，代王，也是死在他的手中，他连胞弟朱允熥都不放过，说杀就杀了！他何曾重过亲情？燕王是他皇位，是未来太子登基与治国的最大障碍，你认为，他会因亲情而放过你？” 朱棣心头一沉。 死在这四个字之下的人，从古至今可不少。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蓝玉也是死在功高震主之上，他震的主不是太祖，而是当时还年幼的建文！ 朱棣苦涩不已。 张辅、郑和、瞿能、袁岳、何福、宋晟、徐辉祖、平安等等，没有任何一人的军功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 这一份功业，谁能比？ 洪武朝时的征战全胜，建文朝的征战全胜，加上前面几个哥哥都走了，自己又是太祖留在人世间最长的儿子，是藩王之首。 十个朱文奎也比不上自己！ 朱允炆的威望比自己高得多，他的人心比自己更强，更重要的是，他比自己年轻太多了。 可朱允炆呢，三十几岁，他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自己再功高，也震不住朱允炆的位置，撼动不了他！ 朱棣认为，自己所谓的功高，远远比不上朱允炆，他的功劳才是举世无双，他受尽了百姓的，军士的，匠人的人心，甚至许多商人都以其为尊，敬仰不已。 朱允炆有时间可以熬死自己，朱文奎也有时间慢慢成长，唯有自己，老了。 朱棣将手搁在弩上，目光冷冷地看着柳成贵。 “呵，是吗？” 柳成贵盘坐了下来，缓缓地说：“你有一个好的孙子，你愿意留给朱瞻基一个藩王虚名，还是愿意留给他皇位？你甘心让朱瞻基碌碌无为，留在府中空耗日子，逗鸟，斗蛐蛐，当一个纨绔王爷吗？” 朱瞻基！ 若说自己的后代之中，朱棣最欣赏的不是胖子却睿智的朱高炽，也不是英俊勇猛却没脑子的朱高煦，更不是没主见的朱高燧，而是朱高炽的儿子，自己的孙子朱瞻基！ 梦里，太祖将一个大圭交给自己，并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醒来之后，朱瞻基便降世了。 大圭者，大权！ 柳成贵见朱棣将手从弩上移开，继续说：“你是藩王之首，是军中第一人，威望无双。只要王爷振臂一呼，定能成势。为了子孙后代，我们总愿意牺牲自己，太祖如此，你是与太祖最像的亲王，你也会愿意为孙子做点事吧？” 柳成贵脸上浮现出喜色，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随手丢了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今令！” 柳成贵眉头微抬：“燕王竟知道古今令？” 柳成贵没想到朱允炆连这种隐秘的事也对外说，他难道不担心有人效仿古今、棋手再次作乱？ 柳成贵正色道。 朱棣愣了下。一切，都是为你铺路。” “你是征北大帅，你有兵。其他藩王多经商，他们有财。有兵有钱，何愁大事不可成？军中有火器，攻城略地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你不需发兵南下金陵，只需要将军队带至北平，便可效仿陈桥驿兵变，拥兵成皇！” 朱棣深深看着柳成贵，不得不说，此人作为说客，很懂人心。 这是没退路。 这是造反动机。 这是成功希望。 这家伙也幸亏死了，若是不死，简直是可怕，姚广孝不是没帮自己筹划过夺权之路，可相对于棋手的阴狠毒辣，还是差了点。 朱棣拿起古今令牌，仔细看了看，又搁在桌案上，凝重地说：“这是本王最后的机会，那你最后的机会在哪里？” 柳成贵一时之间不明白，抬起头看向朱棣，瞳孔骤然一凝。 扳机动，弩箭瞬间飞至！ 声音传出大帐许远。 顾三审、岳四海也听到了，一批安全局军士、侦察兵缓缓向大帐靠拢。 丘福连忙进入大帐，看着慢条斯理正在上弩箭的朱棣，又看了眼胸口插着箭的柳成贵，连忙拔出刀来，沉声道：“大帅，有人正在赶来。”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