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得到的消息，鞑靼大军退回瀚海以北，征调兵力准备与朱棣的大军决一死战，他们想要借助瀚海损耗明军的力量，然后一举歼灭！ 直至，大明人送来他们的消息！ 妣吉手有些颤抖，阿鲁台与本雅失里代表的是蒙古正统，是元廷旧部主力，也是东蒙古的霸主，他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失败！ 笑迎西风死，无悔 此话一出，瓦剌众将顿时恼怒，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萨穆尔公主也不禁面如寒霜。 巴嘎木年纪虽小，却已是心怀壮志，别说瓦剌的地盘不能丢，就是鞑靼的地盘也应该归瓦剌所有！大明人与蒙古人的地界，就应该以长城为界。 现如今，他们竟胆敢狂傲到索取西蒙古的地步，当杀！ 只是，这样会不会激怒这些人，然后将大明使臣队伍乱刀砍死？ 胡濙目光深邃，面色冷静地看着萨穆尔公主：“元灭宋，控中原近百年。明兴而元亡，控草原几百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所有的大明使臣，只要你们愿意承受百倍、千倍乃至灭族的代价。我胡濙，笑迎西风死，无悔！” 死在瓦剌这里，这些人可都是可以上英烈碑的，子孙后代都将以此为荣。 张算明白，胡濙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确实是一个有着过人胆略的司业，将目光看向一时难以言语的萨穆尔公主等人，张算上前一步：“鞑靼九万大军，为大明一朝所灭。如今朱棣带大军驻守东蒙古，随时西行。只是大明皇帝有好生之德，仁慈之心！” “然瓦剌咄咄逼人，狼子野心，想要毁了大明在西疆的安稳日子！西疆不答应，皇帝也不会答应！陛下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朱棣领大军西征，是在给你们瓦剌最后一次臣服的机会！” 胡濙瞥了一眼身旁声音清亮的张算，微微点头，补充道：“本雅失里与阿鲁台是俘虏，他们最好的下场就是待在宗人府中度过后半生。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宗人府，朝廷安置之地，还有地狱。” 胡濙呵呵冷笑：“萨穆尔公主，撕毁和平盟约，挑起战争的可不是大明。至于威胁，呵呵，当你的族群弱小时，哪怕你打个喷嚏都是错。若不是陛下仁慈，愿意给瓦剌一线生机，你以为边境之上的百万大军，谁不想在瓦剌身上讨一份军功？” 妣吉连忙站起来：“应该将他们先抓起来！” 可若是马哈木输了，弄死大明使臣等同于断绝了瓦剌部落的最后生路！ 萨穆尔公主终没有下杀人的命令。 虽说阿鲁台、本雅失里在的时候，鞑靼也是瓦剌的敌人，可毕竟两家都属于蒙古部落，翻找关系，往上走个几代还是亲戚，你杀我，我弄你，终归是部落内的斗争。 胡濙、张算等一干人被抓了起来，分别关押在蒙古包内。 陆峰、昭那木日等连连答应。 可没过两日，消息便得到了证实： 忽兰忽失温战役成了鞑靼最后的悲壮，整个部落的精锐战力，几乎全部被明军消灭。据说朱棣带大军已经移师北海，鞑靼部落的族人已沦为大明的俘虏。 只一战，就这么一次战争！ 这是极惊人的战果，是几乎令人无法相信的战果。 要知道，鞑靼主力可都是骑兵，骑兵逃跑起来，可是不好追的。 “母亲。” 妣吉涣散的目光缓缓凝聚，看清楚了阿寨，见天色已是昏暗，不由地说道：“天黑了，需要点一把火了。” 蒙古包内。 没放香料，一股子羊膻味，这可以忍受，毕竟香料在大明虽谈不上什么稀奇，可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可以用得起的，能流入到瓦剌的香料更少，可你至少放点盐吧？ 胡濙眯着眼，看着门外方向，缓缓地说：“有话就进来说。” 妣吉缓缓走了进来，坐在了胡濙对面，抬手，将一袋盐粒子丢了过去：“你是大明的使 胡濙接过，看了看里面的盐粒子，取出一些丢在了热腾腾的盆里：“瓦剌的危患意识很强，从你们已经在存储盐便可以看出来。只是，节省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瓦剌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臣服大明。” 胡濙将手中的骨头在盆中汤里涮了下，捞出来说：“如何安置瓦剌，是朝廷与皇帝考虑的事，我作为使臣，只负责说服你们臣服。” 胡濙低头对付着肉：“我给出保证，你们更应该跑路吧？” 确实，若是大明使臣为了说服瓦剌投降，臣服大明，随意开出条件，随意保证，那说明大明不是真心想要收服瓦剌，而是想要除掉瓦剌！ 大明如刀，已是出现在眼前。 只是那样一来，杭爱山将再无颜色，瓦剌的女人将再无歌声，瓦剌的男人也将折断脊梁。 可以游牧，但不能丢了草原。 之前无论如何游牧，天地之间都是家园。如今若是向北，或向西北，去其他国家抢一块地盘以支撑瓦剌部落的延续，当真走得通吗？ 胡濙深深看着妣吉，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安全局将你称之为黑寡妇，所有沾染上你的男人，无论是你的丈夫，还是夺走你的大汗，亦或是后来的哈什哈，他们都死了。你能一直活下来，说明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妣吉苦涩不已。 自己如同一个黑色霉运的人，谁接近自己，谁就没有好的下场。若搁在大明，恐怕会落得一个克夫的名声。 “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很可能会准许瓦剌贵族前往大明富贵之地，杭州，苏州，南京，开封，甚至可能是即将成为新国都的北平，贵族的尊严还是需要照顾与保留。至于部落内的其他人，只要你们不与大明为敌，不保留大量的战马、铠甲、武器，我相信，草原将成为和平的草原。” 胡濙反问道：“你们拥有反抗的能力，就不是大明的鱼肉了吗？大明若真要解决瓦剌，不需要用如此的花招，直接派大军扫荡便是。妣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可以看到，没有兀良哈、鞑靼的掣肘，大明顷刻之间便能挥师征讨瓦剌。” 妣吉面色苍白：“大明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你回去告诉萨穆尔公主，告诉巴嘎木，还有，若是马哈木侥幸能活着回来，那你就告诉他。天地之大，唯臣服大明是瓦剌的生路，除此之外，别作他想。” 萨穆尔公主从妣吉的口中得知这一切，陷入深深的恐惧与不安之中。 面对如此惨烈的失败，如此巨大的损失，瓦剌部落终于走到了十字路口。 向左是山，向右是明军，向上是极寒。 失去屏障的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