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指挥史傅琛第二天醒来，走出门差点吓尿了，一院子的尸体，密密麻麻躺着，还有受伤的军士，缠着纱布恶狠狠地看着傅琛。 梁先瞪着发红的眼，喊道：“傅指挥史，昨夜中鞑靼主力进犯，兄弟们城墙战死，而你与一众将官醉倒暖房，一夜不醒！” 傅琛慌张起来。 梁先冷厉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喊道：“你们不配为大明将官，皇上将威虏城交给我们，可你们呢，忘记了肩负使命，只知贪图享乐！” 指挥史的命令，没了效果。 傅琛看向王佩，喊道：“王百户，若有军士不服从军令，是不是可以按军法处置？” “哗变？！” 王佩拔出绣春刀，厉声呵斥：“梁先，你触犯军纪，我以安全局的名义将你逮捕，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梁先咬着牙，没有理睬王佩，而是看向傅琛：“傅指挥史，昨夜我们死了八十七名兄弟，伤四百余。我定奏报朝廷，追至漠海深处也要找鞑靼报仇！走！” 事情查明。 赵德心头一惊，连忙说：“梁先是有功之人，若不是他，这威虏城就危险了。” 赵德脸色难看，有些挣扎。 傅琛神色不定，寻思着说：“梁先在军士中威望较高，若是动他，没一个合适的理由恐难服众，到时候军士哗变，我们照样没好下场。” 孙诚看了一眼王佩，这个家伙也真能说，这罪名扣下去，梁先必死！想想也是，如果梁先奏报京师，指挥史等将官最多免职，入狱，还不至于杀头。可王佩是安全局的百户，是朱允炆的耳目，他的事暴露了，处理他的不是国法，而是家法，很可能会被砍掉脑袋。 王佩带安全局五个军士，闯入梁先的住宅，不由分说，将梁先给绑了，堵了嘴，押到城中，不等人围观过来，也不等军士等人反应过来，宣读了梁先的罪状。 王佩下令杀掉梁先，军士没有犹豫，挥起长刀。 何淮匆匆赶来，只看到了梁先的脑袋，不由地嚎啕大哭。这个认真负责，用命守护威虏城的人，反而成为了罪人！ 何淮没有死，却也没好下场，被王佩关押到了地牢里，活活给饿死了。 傅琛、王佩、孙诚等人合谋，想要掩盖威虏城的真相。但他们小看了人心，小看了梁先在军士中的影响力。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镇守嘉峪关的是宋晟次子宋琥，听闻城外有威虏城军士奏报军情，亲自接见，罗晶进门就哭，让宋琥等人不明所以。 宋琥听闻之后，一掌下去，桌案碎了一角，怒喝：“前些日子听闻梁先勾结鞑靼，我如何都不敢信，原是如此！傅琛等人好一个狗胆！去，把安全局千户蔡九奎喊来！” 宋琥清楚，想要解开威虏城的真相，只靠着蔡九奎未必可行。傅琛、孙诚、王佩等人已经疯了，几个安全局的人去了，未必能活着回来。 宋琥没有犹豫，亲自点了三千骑兵，并携带了大量虎蹲炮与火药弹，以巡视边疆为由出关，蔡九奎则带二十名安全局军士随行，直奔威虏城！ 威虏城。 军士走失、战马少了，这是大事，按理说是瞒不住的。可指挥史傅琛不务正业，夜夜笙歌，就连安全局的军士也都沉迷酒色，值守将官更是晚来早退，目光昏聩，能发现才是怪事。 梁先的死，军士愤愤不平者众，可指挥史与众多将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军士即便是万千不满，又能如何？ 赵德走向张南，站在垛口处，任凭冷风吹，轻声说：“我知道你放走了罗晶。” 赵德没有转头，只是看着远处银装素裹的山河：“放心吧，傅指挥史他们并不知情。” 赵德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脚下，满是悲伤地说：“这里是威虏城，配得上威虏二字的 张南盯着赵德，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张南接过，展开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边镇整饬书》，不由皱眉，看向赵德：“这是？” 张南明白了赵德的意思，也清楚这种忧虑。 赵德背起双手，仰天说：“强元最初是何等强大，可几十年的享乐下来，已是腐朽之木。眼下建文皇帝有大才，欲治盛世，可少不得边镇整饬。他在金陵，不知边镇糜烂。鞑靼此时进犯，倒是一桩好事，只可惜梁先，忠魂傲骨，冤死在自己人手中，至死一句遗言都没留！” 赵德深深看着张南，呵呵笑了笑，说：“定是罗晶传到了消息，就是不知是谁来了。” 赵德走向张南，至咫尺处，凄然一笑：“若在牢狱中上书，天下人会以为我赵德为脱罪而上书，非为国事。我虽是一介小人，但心头不灭，为国忠诚之火。” 赵德没有理睬张南，只是看向东南，高声喊道：“有罪之臣，愧对天子。万望威虏城军士，一心报国，绝不懈怠！” 张南上前，只感觉手与脸发烫。 刀垂落，跳动几次。 张南双眼一热，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性格温和、左右逢迎、到处和稀泥的男人，竟也是一条汉子！张南不相信赵德是畏罪自杀，更愿意相信他是羞愧而自杀。 张南认识宋琥，在军士勘验过手令与文书之后，下令打开城门，迎宋琥入城。看着杀气腾腾的宋琥，还有火器齐备的嘉峪关军士，张南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威虏城军士隶属于甘肃行都司，宋琥是甘肃行都司的指挥同知，嘉峪关镇守总兵，有权直接管辖威虏城。 宋琥看着张南，见一身血迹，皱眉说：“看来这威虏城凶险的很啊，你一堂堂千户，竟都带血巡视。” 宋琥摆了摆手，威严沉声：“下情后面再说，傅琛、孙诚、王佩等人何在？” “走！” 御史赵春见此情形，连忙跑出来，冲着宋琥就喊道：“宋总兵，傅指挥史诬陷良将，杀了梁先，还请总兵为威虏城军士做主啊。” “这……” 宋琥抬脚，直将赵春踢翻在地，看着滚到丈外的赵春，呸了一口：“什么东西，你也有脸说话！” 府内，傅琛、孙诚、王佩等人已得到消息，被吓得魂不附体。 傅琛脸色苍白，勉强笑着迎上前：“总兵大人怎么来威虏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