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有些不情愿,无奈李晟好奇心重。 欢欢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过,听闻伯雷的话,多少有些羞涩。 欢欢伸出手,掐了一把李晟,在李晟呲牙咧嘴中,哼了一声,便低头审视摊点上的货物。 “这是?” 伯雷连忙介绍:“这是威尼斯的奇珍,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容貌,我听闻大明人使用的是铜镜,不能清晰照出容貌,换作这种镜子……” 李晟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李晟呵呵一笑:“就这东西,还需要我侮辱?你们威尼斯实在是太差劲了。” 欢欢有些紧张地看着李晟。 伯雷有些语塞。 伯雷看着被贬得一无是处的货物,咬牙拿出了一瓶葡萄酒:“这种美酒如何?” “没错!” 李晟微微点头,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早在盛唐时期,葡萄酒就成了宫廷用物,只不过,在元代时期,山西已大量制造葡萄酒。若早上十年你们来此处,说不得还能售卖出去,可现在大明的酒鬼都喜欢烈酒,这种葡萄酒,实在是无人问津啊……” 伯雷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带来的货物,竟然在大明什么都不值? 伯雷看了一眼,连忙说:“这是我最珍贵的货物,需要一千贯宝钞。” “一百贯?” 自己可是拼了一切,赌上了性命来到大明的,等回到威尼斯时,难道说只赚了一百个金币? “不,不……” 李晟打断了伯雷,继续压价:“而且这蓝宝石偏冷,若是红宝石,还可以卖出个好价钱。可惜了,这样吧,五十贯宝钞卖给我吧?” 精明的伯雷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李晟的对手,扯来扯去,眼见着买主要走了,伯雷才忍痛答应:“八十贯,你拿走。” 李晟坚持买下蓝宝石,提醒伯雷开出票据,一买两清,各不负责。 户部试行莫愁湖商业圈之后,认为方法可行,奏请朱允炆,得到恩准,发行天下。 此举为规范商税带来了便利,也堵了不少商人的营私空间。 伯雷收起宝钞,继续吆喝。 欢欢看着如此贵重的礼物,手有些颤抖。 “这是我们热情好客。” 李晟微微摇了摇头,凑到欢欢耳畔说:“更像是打探西方国家的底细与实力,你要知道,是兵部设宴,不是礼部设宴。” 算了,这些事还是由兵部操心去吧。 看看大明制作精良的镜子,威尼斯的玻璃可以砸碎了。看看大明的银器,威尼斯的银锡酒杯可以砸碎了,看看大明的羊毛成衣,携带的羊毛制品可以烧了,好在皮革制品还有人要,勉强卖了个七八成。 可怜的,若是卖不出去货物,拿什么来购置丝绸、陶瓷、茶叶与各类精美的货物返航?只能哀求那些官宦之家,看在威尼斯商人拼了性命前来,购走自己手里的货物吧。 闭塞的环境与漫长的交通线,加上固定的小农经济,导致许多大明百姓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出生地,他们甚至不知道二十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了解几万里之外的西方人。 睁眼看世界,前提是知道外面有新世界,故步自封,夜郎自大,闭关锁国,都是耷拉着眼看脚下的结果。 眼里有世界,大明才能不自我封闭。 翻看着奏折,朱允炆不由叹息,东北局势趋向于稳定,杨文取得了对野人女真的大捷。可问题是,臣服的女真部落对杨文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尤其是近乎屠杀的行径,引发了众怒。 兔死狐悲。 建州女真、海西女真的想法是:本是同根生,他死得太急。 为了保护自己的部落,也为了阻止杨文、毛整、华聚等人对女真人的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建州女真胡里改部的首领阿哈出,斡朵里部的首领猛哥帖木儿、托温部的首领唤弟,海西女真头目西阳哈、野人女真头目买里等纷纷上书,并结伴前往大明京师。 朱允炆不见是不行的,一面安排礼部、会同馆好好招待,一面与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商议对策。 徐辉祖的想法和铁铉差不多,要打就一次打出个太平,不管已经臣服的女真各部落什么想法,坚决战斗到底,绝不能半途而废。 杨士奇的主张就一个字: 朱允炆采取了杨士奇的建议,又一次“病倒”在深宫之中。阿哈出、猛哥帖木儿等人虽然着急,但也无法见到皇上,只好干等着。 一番礼仪之后,阿哈出打量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朱允炆,关切地说:“万望皇上保重龙体,不可操劳过度……” 朱允炆作虚弱般叹息:“朕不过是受了暑热,已无大碍,只不过累诸位指挥史久侯,心中有愧。” 朱允炆倒想继续拖下去,可这些人一直留在京师,两百多号人总白吃朝廷的也不合适,加上东北大局已定,这些人也该回去上班了。 朱允炆很是坦诚。 事实上,买里确实失去了亲人。 但买里的部落是迁徙至南面的,有些亲戚还在北面,比如买里的老婆,出身于松花江一个野人女真部落,现在老婆还在,娘家人都被杨文给杀了。 事实上,伤心想哭的不止是买里一个,其他人也都悲伤不已。 这就有点滥杀无辜了。 当然,这些事对于南部的建州女真并没有多少关系,阿哈出、猛哥帖木儿等人前来,更多的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来问问朱允炆是不是想要把女真整个族群全都杀了,如果是,干脆就在京师一起杀了得了,如果不是,就应该给野人女真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砧板上的鱼肉,连阻止刀落的权利都没有。大家一起来京师,说到底,哭的不是别人,而是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