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澄看着陶增光，有些怀疑他此时的状态。 如此奇异的金属，二炮局还没有研究透彻，全给了龙江船厂岂不是亏大了。 “五年，也可能是三年。” 陶增光微微点头：“那你们还记得郑和吗？” 陶增光踢了踢一旁的铁板：“郑和是建文五年九月离开的，眼下是建文八年四月，近三年时间，他们依旧没有返航。若日后水师使用铁船远航在外，漂泊三年五年无法返航，茫茫大海，陌生大陆，他们又如何寻找船坞，如何-维护船只，如何确保安全？一旦铁船锈穿，水师将士又将如何？” 胡元澄、封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忍。但事实摆在眼前，水师一次远航的时间可能超过三年，可能会更久，木船可以承受这么久，可铁船未必。 “好吧，我赞同。” 封善无奈，也只好同意。 胡元澄正不高兴，见公输巧老头子这么嘚瑟，不由说：“公输老头，你不在匠学院打你的蒸汽机，跑这里来作甚？” 胡元澄直跳起来：“一万斤？把你卖了，还是把我卖了？没有！” 胡元澄翻白眼，二炮局要是有这么多，还至于如此拮据，不敢用这里，不能用那里的。 胡元澄打个了激灵，陶增光眼神放光，封善更是急不可耐：“公输院长，可是哪里发现了铬矿？” 胡元澄有些失望，表示道：“那你说这些，你若是真的能给我弄来几十万斤铬矿，我给你一万斤铬又如何？” 公输巧等的就是这句话。 陶增光、封善靠到胡元澄一旁，仔细看了看文书，不由地激动起来。 公输巧纠正道：“消息应该可靠，毕竟是爱州港发来的急报文书。不过，郑和的主力船队并没有回来，只有留守在非洲的李素船队回来了。” 陶增光连忙问。 陶增光、胡元澄等人心头沉甸甸的，郑和带了庞大的水师船队离开大明，这一走近三年，杳无音信，就连古里、柯枝的商人也没有带来任何音讯。如今只有李素带人回来，郑和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真的另有使命。 公输巧见几人担忧，安慰道：“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月，李素便会抵达京师，到时候郑和船队的消息也应该带回来了。倒是二炮局这边，我听说你们正在研究新的工具，可有进展？” “这是？” 陶增光指了指一旁的蒸汽机，拿起另一根铁棍，将后端安装在一个接口内，然后拿出一块铁板，放在铁棍前端的下面，解释道：“二炮局制作了这类工具，皇上命名为铣刀。通过蒸汽机施加动力，用铣刀可以将铁板铣出孔洞来，速度较之以往快了许多。你们蒸汽机里面，许多地方也需要开孔、加固，这种工具少不得。” 封善在一旁说：“这工具可是钛铁制作的，开寻常铁板相当轻松。” 陶增光如同宝贝一样，从公输巧手中夺走了空壳，说：“这是二炮局的机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胡元澄见公输巧胡子吹动，连忙劝：“这件事关系重大，被皇上列为最高机密，目前也只是在秘密研制，还没有成功。公输院长只要知道，一旦它研究成功，那杀敌于千米之外，不再话下。” 陶增光没有拒绝，拿出几份图纸，交给公输巧，不忘揶揄一句：“这次匠学院拿了我们的工具，我希望下一次，我们可以有求于匠学院，拿到你们的新式工具。公输院长，二炮局在进步，匠学院、工程机械院也要进步，不能只盯着蒸汽机本身，还要有其他的配套啊……” 配套？ 公输巧离开二炮局，在马车里陷入深思，直至到了国子监，才走出思绪，看着国子监的大门，公输巧没有下马车，而是对车夫说：“去，让人把周昌、张举、王黔三人喊来。” 公输巧将三人唤入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茹瑺在西疆省遭遇了不少困难，当地百姓对大明有着很强的戒心，虽是臣服，却没有认同。 在过去的半年里，西疆省各地造反作乱的，发生了十三起，虽然规模都很小，最多一次也才五百余人，但因此而被害的朝廷官员、军士，就有七十二。对于这些作乱之人，袁岳奉都司命，直接踏平，大举屠杀。 做大明顺民，你好他好我也好，大家好好过日子，吃嘛嘛香。 茹瑺自然是不希望西域荒芜没有人烟，但有些人不老实，说服不了，那就只能挖个坑，送他们一段路。 但归根到底，想要让西疆省长治久安，必须让当地人感觉到，大明来了，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而不能是大明来了，他们的日子反而不如亦力把里时期。 朱允炆寻思着应该给茹瑺发个提醒，让他将西疆省的经济搞上来，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消除回回人的抵触情绪。 朱允炆有些意外，国子监的事通常都是文书递送来的，跑到武英殿亲自找自己的并不多，莫不是匠学院遇到了什么麻烦？ 朱允炆抬手，示意几人起身，半开玩笑地说：“公输院长，可是李-志刚克扣了匠学院的钱钞，捂着不给，找朕来告状了？” “指点迷津，让朕？” 公输巧叹了一口气，缓缓说起：“今日去二炮局，陶增光一席话让臣汗颜，匠学院、工程机械院可谓集大明最优秀的匠人与学生为一体，可偏偏匠学院、工程机械院在效率上、创造上远远不如二炮局。” 公输巧有些悲伤，自己掌控着无数匠人向往的匠学院、工程机械院，可除了蒸汽机之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少之又少，而蒸汽机从根本上来说还不是匠学院的独立创造，而是朱允炆立项攻关的结果。 若是如此的话，那匠学院还不如改名为蒸汽机学院。 朱允炆明白了公输巧的意思，他是迷茫了，他最初以为的教育，就是将知识、技能传授给学生，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认为教育不应该只是让学生掌握知识、技能，还应该拥有创造力。 二炮局为何可以蒸蒸日上，地位越发重要，是因为他们的改良、创新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机制，二炮局内部的流水化生产、分工协作，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地步。 朱允炆走向公输巧，欣慰地说：“朕原以为匠学院、工程机械院的基础还薄弱，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可公输院长能认识到这些，朕也就说上一说吧。只不过，只你们几人还不够啊。” 朱允炆摆出的架势太大了，内阁，六部九卿，尤其是工部，更是来了三十几号人，不仅如此，兵仗局、科技局、二炮局的人也来了，甚至连龙江船厂的人也来了，匠学院、工程机械院的副院长、博士等也纷纷到来。 解缙、杨士奇、郑赐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人数，都够开个大朝会了…… “创造，创新，不止是我大明前进的力量，更是中华文明薪火相传的力量。先人创文字，百家争鸣，设历法，农耕依时而为，养蚕缫丝，才有华衣霓裳，制司南，行万里而知方向，发明与改良造纸术、印刷术，文教大兴，成火药，才有火器之威！” 公输巧、郑赐、陶增光等一干人听得连连点头。而一些六部官员听得是迷茫不已，朱允炆说这些就说这些，干嘛把我们礼部的、户部的、刑部的也拉过来听，这和我们没关系啊…… 解缙、杨士奇、蹇义等有些发懵，就连公输巧等人也有些不解。 可什么是初级工业，什么是产业链？ 材料学取得突破，钢材耐腐蚀、耐磨性、耐疲劳得到有效提升，格物学在力学、能量学方面取得突破，培养化学人才，初步搭建起基础的化学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