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刚想动作,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又是两声。 周围等待交税的百姓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生猛之人,竟然敢公然打朝廷官吏。 朱允炆对薛夏低语了两句,薛夏转身对议论纷纷的百姓喊道:“大明安全局办事,盘察奸佞,护佑百姓,今有钱塘农税县司官吏违背朝廷规定,私自加收火耗,当严惩不贷,诸位纳税可稍后一二,至院外等候。” 百姓们听闻之后释然了。 安全局收拾几个贪官污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待农税县司的门关上之后,朱允炆看向另一外胥吏,道:“我不想重复问第三遍,要么回答我的问题,要么和他一样。” “各地?!” 感情大明到处都兴起了火耗,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赵海的想法是:天塌了,有个高的人顶着。 朱允炆回头看了一眼薛夏,道:“如此大事,安全局竟都没有一封奏报,是你给压下了,还是都没有奏报?” 作为安全局的高级人员,薛夏越来越感觉有压力。分散在各地的安全局分部问题有些大,苏州分部有问题,难道这杭州分部也有问题? 这是什么鬼,一条鞭法不就是要收钱钞,你们收上来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自己强行加戏? 朱允炆目光冷厉,赵海吓得一哆嗦。 朱允炆问道。 “这类火耗虽然没有被纳入正税,但实际上也是补充正税的一种办法。即便是安全局知晓,知县、知府、布政使,户部尚书知晓,他们也不会认为征收火耗有错。既然没错,为何还要上报……” 薛夏与孙栋松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这征收火耗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是杭州府安全局分部出了问题,只要不是安全局有过错,那事情就好办。 有损耗,地方衙门又不愿意当冤大头,京师户部又是按照账册厘算的,到时候对不上账,这就要找人补窟窿。 至于百姓…… 朱允炆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对赵海问道:“你解释了火耗出现的缘由,但你没有解释清楚,为何一两银子就收二钱火耗,这碎银子熔成银锭,就这的损耗如此巨大?” 赵海苦着脸,眼前的这位官爷根本就不好糊弄,遵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简易逻辑,赵海直接出卖了上级:“这是县太爷规定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赵海吃惊地看着朱允炆,连忙说道:“这位官爷,这可是大事,户部未必能做得了主,而且安全局可不管税赋问题,万一没有人出这部分损耗,那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孙栋答应一声便转身而去。 赵海点了点头。 “那没有火耗的时候,地方衙门是如何多收取税银的?” 赵海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地说道:“淋尖踢斛。” 朱允炆有些痛心。 通常情况下,粮食装入斛中时,都要装满,满满的,冒个尖出来。 撒出来的部分,那就是官府的收益。 百姓对新政的认可 不客气地说,只要当官的是人,那贪污就永远无法杜绝。 这些官员,还没修炼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绝境界,他们 所以,当朱元璋发很少工资的时候,这些官吏都在下面锻炼身体,为的就是收粮食的时候,能够有一次“潇洒而丰收”的一踹。 踹多了,官吏自然是哈哈大笑,舒坦至极。 无论踹多了还是踹少了,百姓缴纳的粮食份额都是用斛里剩下的来算,斛里不够,你就得补。 于是开动脑筋,深挖漏洞,找出来了,朝廷碎银子是不好交差的,毕竟一大堆碎银子、铜钱之类,朝廷也不好数啊,弄成银锭上交,一目了然,也好清账。 可惜,这出生才一年多的火耗,直接被朱允炆一脚给踩死了,算清楚一千两里面有多少损耗,然后朝廷来补这个窟窿,地方上想要再借此捞钱,那就不可能了。 可是他们倒好,有一点点小的漏洞,就敢凿出隧道出来! 朱允炆起身,肃然下令。 薛夏心头有些沉重,若安全局真有人勾结地方,借此牟利,那后果可能很严重。 别看只是几钱银子的事,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些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鬼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不给面子,一旦田地歉收,手里又没点钱,那就会卖地,地卖完了就会卖儿卖女。 “孩子太小,还不是成婚的时候。再说了,女儿也是自家的娃,作长辈的谁不希望孩子多留身边几年?何况老丈身体结实的很,长寿可期,还怕抱不了孙子?” “你们说说,朝廷推行的一条鞭法如何,是好还是坏?” 此番出京私访,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新政的施行状况,有哪些弊端,是不是可以为百姓所接受。 农夫在一旁配合道:“对,还有重催税、呈样税。” 农夫叹道:“重催自然是没有及时缴税,或没有缴足额税,官府二次差人催的辛苦税,呈样税就是官员检查纳税之物,也需要给官老爷交一部分税,毕竟人家不辞辛苦,顶着大太阳看了几眼……” 洪武朝官场治理的如此严格,还有这么多的花样,那在明后期,官场腐败不堪的时候,百姓又是怎么活下去的?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了一条鞭法,这些官吏收敛多了,也没了额外收税的由头。加上可以缴纳钱钞,也方便了许多。” 朱允炆有些欣慰,问道:“可是一条鞭法毕竟施行的是十五税一,超洪武朝一倍,你们不觉得有些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