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台决定先表忠心：“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朝廷于山西移民五十万，给出了历代不曾见之优渥待遇。王家深感欣喜，经过家族内部决议，已决定迁出一支前往北直隶，合计三十五人。” “这是好事啊，好事。王家有如此觉悟，可喜可贺。” 虽然说三十五个人少是少了点吧，但毕竟太原府因此从“零”的窘境中走了出去。 到了此时，丁景福已是喜笑颜开，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正在吃饭的常百业。 王台、祝秋、羊开三人都是暗暗摇头。 看似无礼的常百业，在茹瑺、丁景福、杨溥等人眼中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看王台等人就知道了，他们连凳子都只坐了三分之一，身体紧绷，时刻准备起身回话，而常百业却轻松自在，该干嘛干嘛，并没有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听差的位置。 王台、祝秋、羊开差点坐不稳摔倒，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不开窍了吧？ 常百业放下酒杯，点头道：“是不少。” 祝秋追问。 祝秋嗤笑：“该不会是五人吧？” “莫不是五十人？” 常百业继续摇头：“再猜。” 羊开吞咽了下口水，道：“五百人？不可能，你们常家在太谷才多少人，全都迁移出去，你们根基就毁了。” “你！” 王台凝眸，常百业背后是常家，晋商中极有威名，而去年出塞北去，载货无数，更让常家等晋商声名远播。现在看常百业，此人确实不好对付，而自己与他相比，还差很多。 王台诚恳地问道。 “大人！” 茹瑺默不作声，丁景福也只是看着常百业。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五万！ 就连久经官场的丁景福也不由地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五万人，近一万户，如此多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常家人，就算是把他家坟地的骨头算进去也未必够。 谁？ 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有着极强的能耐。 常百业微微摇头，认真地回道：“商人可是与茹大人、丁大人一样，最重诚信。” 商人与茹瑺、丁景福一样？ 虽然这句话后面加了句“最重诚信”，但前面毕竟有停顿，只要用心听，任谁都可以听出来其中深意。此外，最重诚信这四个字，摆明了是影射忻州府衙不重诚信，以官欺民的事，夺取黄家煤矿山一事。 祝秋终于明白自己家的生意为什么干不过常家了，就单论胆量，常家人确实超出祝家良多，看来这些人走过沙漠，闯荡过北元，历练无数，不是没有收获。 丁景福没有说话，茹瑺提起酒壶，嘴角含笑，道：“仁义礼智信，商人还是占了两样，说说吧。” 茹瑺询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等等？让惠铁券为何物？” 常百业从袖中拿出一块长方形铁片，递给茹瑺。 铁片正面有小字： 太原，太谷，常聪善； 于晋商商会可享让惠。 晋商商会，常家派发。 茹瑺感觉很是新奇，看过之后，将铁片交 常百业解释道：“凡移民之户，皆是至晋商商会办理此铁券，而当城中百姓需要购买布匹、粮食时，只要是在晋商商会，且出示让惠铁券，验证身份无误后，每一百文，可让出五至十文利，即让利半成至一成。若晋商至乡野采买，百姓出粜粮食货物，凡有此铁券者，晋商商会则会增其利，额外添半成与一成。” 商人善于钻营，本性逐利，可现在他们竟然让惠于民，让利于民！ 晋商商会！ 看来八大晋商组成大商队联合出塞让常百业看到了商人抱团的优势，这才想要打造一个更加紧密的商业联盟。 他们与晋商不同，晋商让利的对象是百姓，但英烈商会关注的则是大明英烈，那些战死在战场上的英雄及其家属。 这是好，还是坏？ 各地商业活动明显多于洪武朝，这与朱允炆的新政有关，与新商之策，晋商北出，徽商南下，大海即将解禁有关。 眼前的常百业想要打造晋商商会，他清楚自己还没有这个资质，常家也不够这个资格，但他找到了帮手。 茹瑺盯着桌上的让惠铁券，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到时候，朝廷想要指使晋商办点事，他们还会俯首帖耳吗？ 毕竟惹怒了他们，所有商铺一关门，那多少城、多少民，要么饿死冻死，要么穷死。这个后果，谁担负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