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宇询问道。 按照赵大宇的盘算,十万贯铜钱,凭空要少三万贯,这还不叫大亏? “新的大明宝钞?” 梁成同重重点了点头,道:“你们放心,新版钱钞将会直接挂钩银铜,绝不会存在滥发之可能。日后流转时,随时可拿新版钱钞至钱庄,兑取相应银铜,哪怕是昏钞,也不会收取半文钱。” 魏艋坦然接受。 梁成同看向其他人,一众商人都见识了中央钱庄的财力,加之中央钱庄的背后是皇上,是朝廷,绝不会食言而肥,也纷纷点头答应。 “大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梁成同嘴角含着笑意,缓缓说道:“皇家中央钱庄将于一个月后,于杭州、苏州、北平等铜荒之地设置分店,若诸位能把握机会……” 户部。 两百多万两,是一笔巨大财富。 夏元吉走到暖气片旁暖着冰冷的手,说道:“下官研究过钱庄的运作,吸储给息,看似是吃亏,然钱庄在走放贷之路。商人若向钱庄借银钱,一年期交还本金后,只需给百分之十的息。” 黄子澄豁然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夏元吉平静地回道。 借贷自古有之,借贷利率自然也伴随而生。 《周礼》中记载:“民之贷者取息有至二十有五”。 汉代针对借款利率给了法律规定,在《汉书·货殖传》中记载:“农工商贾,大率岁万息二千。”即借一年期的一万铜钱,利息是两千铜钱。 后来唐、宋时期,无论谁上台,官方放贷利率大致都遵循了汉制,即百分之二十的标准。北宋熙宁变法中,青苗法规定:百姓从官府借贷青苗钱的利息,“则二分(利息)者亦常平之中正也”。 宋太宗端拱年间朝廷下令:“有取富民谷麦资财,出息不得逾倍”。 元代,斡脱商人更是热衷于放高利贷。 《元史·太宗本纪》中记载:“国初官民贷回鹘金,岁加倍。” 这是有官方背景的官商,那没有官方背景的富商士绅,其利率之高,可以想象。 可让黄子澄惊讶的是,朱允炆控制的皇家中央钱庄竟然定下的是年百分之十的利率,如此之低,可谓“惊世骇俗”。 按照这个标准,那些原本需要借贷的商人,将会放弃从寺院、道观、富户、私人钱庄中借贷,转向皇家中央钱庄。 “相对大商业而言,我更担心中央钱庄本身。” 等中央钱庄成长到一定程度时,必会关联千万人家,若是管理不善,或资金出了问题,那钱庄崩塌之下,国家之根本也会随之动摇。 黄子澄吞咽了下口说,道:“虽然当下皇家中央钱庄还是一颗小树苗,但其以皇家威信为后盾,迟早会影响整个大明,我们不能放任中央钱庄为皇家所控,应将其纳入户部,以行管辖、约束。” 黄子澄叹息一声,也清楚此事难为。 夏元吉思索了下,缓缓说道。 武英殿。 郑赐、茹瑺等人看着手掌长的精美钱钞,反复看着,窃窃交流着,都带着几分笑意。 朱允炆笑着看向黄子澄。 郑赐走出来,询问道:“之前钱钞纸大,所书信息多,花纹繁杂,利于防伪。眼下新式钱钞变小,是否有伪造钱钞之可能?若是民间有人伪造,可否辨识?” “仅这材料、颜色一关,外界便极难仿造。各位大人,再看这钱钞中的文字与纹饰,是最优秀的匠工,以最精湛技术雕刻而成,繁复无比,就连太祖头像中的发丝,都做到了根根分开的效果,民间匠人想要做到这一步,也是不易。” 郑赐听闻夏元吉的介绍,便含笑道:“如此的话,自是可行。不过皇上,臣建议在推行新宝钞时,加入洪武时法令,如‘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等规定。” 大臣答应之后,便退走安排相关事宜。 马恩慧帮朱允炆脱下外衣,询问道:“皇上为何要放过那些可恶的商人,若不是他们,钱庄之事怎会如此波折?” “再说了,面临铜荒的地方也并非是京师一地,苏州、杭州、北平、开封这些商业重地,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铜荒。京师商人囤积着大量的铜钱,在京师兑换为银必然会折损不少,可若是他们运至苏杭与北平等地,则可以减少大笔损失,而他们的铜钱流入,也会平抑当地的银铜。” 朱允炆含笑道:“中央钱庄不可能只待在京师,朕已安排国子监、三王,网罗珠算与钱庄人才,一个月之后,苏州、杭州、北平、广州、济南、开封等地,都将开设皇家中央钱庄。” 朱允炆眉头微微一皱,夹着菜的筷子松开来,问道:“冯夫人可是询问周王之事,她是想为周王说情保全,还是希望保住她的妹妹?” 朱允炆放下筷子,拿着汤匙搅动着羹汤,叹息道:“如何处置周王,不是由朕决定,而是由他自己决定。若有人想说情保全,不若先祈祷周王没有做过不可赦的恶事。” 自古皇家无亲情,唯有至上权与利。 一开始,朱元璋为了笼络一干大臣,当了无数次媒人,给这个牵红线,给那个订婚,所用的,便是“亲情”羁绊。 可经他的手留下的复杂亲戚网,却还存在着。 常茂死后,冯氏便成了孤寡之人,无依无靠,若不是朱允炆平反冤狱,她应该还在广西垂死挣扎,这才回京师没多久,竟又遇到了周王被捕入京之事。 常冯氏与朱冯氏都与皇室有着紧密的关系。 这些亲情如一条条纽带,串联着大明初期的主要将领与官员,筑牢了大明的基石。 谁都不希望看到腥风血雨,不希望过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 所以历史上的朱允炆,对于丢掉了五十万大军的李景隆依旧不行杀戮,对于造反派朱棣,也能关切地嘱托将领“不要让我背负杀害叔叔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