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哀叹了一口气,道:“少吃几口死不了,花那冤枉钱作甚?如今二斤已然长大,成亲总有你花费的地方,手中没钱,岂不是要作难?” 刘氏摇了摇头,对正在吃糕点的黄二斤说道:“去看看,你母亲怎么还没回来?难得不做工,竟也跑了出去。” 黄九二扶着母亲坐下,然后搬了个小凳子,一脸笑意地说道:“母亲,我见到皇上了。” 刘氏看着黄九二,摇了摇头,说道:“让为娘想想看,一定是隔着几百步吧?皇上是什么模样,你可看清楚了?” 刘氏抬起苍老的手,摸了摸黄九二的额头,皱眉道:“没烧啊,大白天说什么胡话?皇上乃是至尊之体,如何会去你那破烂地方。” “好,真的。” 黄九二看着敷衍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如何解释。 黄九二低下头。 朝廷将轮班匠整编为班,三年一班,轮番进入京师打工。 只是,你先别急着去看李家那一亩三分地,如果你听到朝廷召你这一班匠人入京了,你最好是先抱抱老婆孩子,交代好后事,然后站在村东头,来一场“风潇兮兮”的离别。 等等,是不是先准备五两银子,问老婆要,老婆可怜兮兮地拿出了三两银子。 两千多里路,考虑到一路上要翻山越岭,转弯抹角,白天走多了路脚疼,晚上不安全需要休息,想要到京师,至少要一个半月。 一个炊饼还不到十文,起码吃得饱。 第一天吃了三个炊饼,花了二十五文。到了晚上了,是不是找个地方睡觉了? 一问价,最低也要二十文,就在马房旁边,不想住就走。 这样一看,一天也花不了多少,连着走十几天,鞋子破了,从行囊里可以拿出来新的,这脚坏了,可咋整? 行程缓慢,囊中羞涩,加上风餐露宿,营养不良,二十天之后,病了。 那也没办法,就算是病死累死在路上,也没人给自己送棺材,继续前进吧。 为朝廷做工嘛,管吃管住,身体养好了,活也干完了,好了,拍了身上的木屑,准备回家吧。 没钱,怎么回家? 哎,三个月啊,义务劳动,分文未得。 只可惜,身体素质不过关,加上天又冷了,着了凉,这边的郎中见没什么钱,便不给开药,药房也是黑心的,少一文钱都不给抓药。 不对,大夫死曰“卒”;庶人曰“死”。 当然,朝廷也不会为你的死感到悲哀,毕竟“世袭罔替”嘛,你死了还有你儿子,过几年,你儿子还得来京师,朝廷又没损失。 后其父亲表现优异,由轮班匠被选入司礼监经厂匠人,之后因劳累过度,生了一场病,便去世了。 从刘氏的目光中看去,所有的匠人,都是悲哀的,都是苦哈哈的,都是没希望的。 伟大? 能给自己孙子说媒吗? “朋友?” “先生里面请……” 黄九二看着来人,顿时瞪大眼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朱允炆打量着这座庭院,左右不过十五步,简单地只有一张木桌,一棵槐树,几个板凳。 朴素,简单,自足,这是朱允炆的第一印象。 “九二兄,今日冒昧前来,不打扰吧?” 刘氏拄着拐杖,弯腰拉着黄九二,问道:“儿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起来,既有客人来,便要好好招待。” 王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有些说话不利索的丈夫,皱了皱眉,也没问什么,便走向房间。 刘氏打量着朱允炆,衣着虽是朴素,但气度不凡。 罢了,不好当面说。 刘氏不冷不热地问道。 “哼。” 朱允炆有些郁闷,看向黄九二。 原来如此。 朱允炆见吃着冰糖葫芦的小姑娘很是可爱,便俯身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冰糖葫芦好不好吃?” “哦,你会唱什么歌?” 黄莺脸上露出灿烂地笑容,便开始唱道:“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方国珍两面三刀,起义之后,一会投降元朝,一会造反,打打张士诚,勾结下陈友谅。表面讨好朱元璋,背地里都是阴损主意,后来实在是打不过朱亮祖、汤和、廖永忠等人,不得不投降朱元璋。 若是被定一个教唆谋逆的罪名,那全家就完了。 黄莺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听娘亲说起过,是挨了三鞭子,就得打回去,不能再挨第四鞭子。” 朱允炆很是满意,不过话虽如此,这个黄九二,也没这个胆量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