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善只会在白天潜入陈挚家里。 到了晚上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连鬼都看不清。 那木门的年纪怕是比乔佳善都大了一轮有余。稍稍一推,就嘎吱嘎吱响得人发慌。 就连步步走来的人近在咫尺,凭借他敏感的听觉都对此毫无察觉。 未有妆彩的脸褪去了娇艳,清素又明丽。 她立在长椅旁许久,迟迟没有作出任何行动。 原本带有功利色彩的冷淡视线被莫名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小时候,乔佳善觉得陈挚长得又高又壮像个怪物,每每靠近都会激发出本能的恐惧。 乔佳善不是没有见过陈挚。 那是一张利落骨骼勾画出的脸。 高拱的眉骨让眼窝显得很是深邃。浓厉眉宇下双眼紧阖,长而密的睫毛静静扑闭在一起。 可此时乔佳善觉得,陈挚的模样要比梁耀民更好看些。 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坚实的胸膛因呼吸浅浅起伏,稍显紧致的短袖勾勒出胸肌明晰的轮廓。 极具力量感的躯体带有强劲的冲击力。 然而相较于这身强健得夺目的身躯,男人的双手却显得有些不堪入目。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旧痕遍满其中。 那双手。 那双伤痕累累镶满茧痕的手。 狰狞又丑陋。 眉目中的绯色被嫌恶冲淡了不少。 她再无迟疑地弯下腰,轻轻掀开男人盖在身上的外套。 乔佳善喜色刚上眉梢,追寻于裤子口袋的眼睛却不自控地转而被另一物吸引。 那弧度有些惊人,看上去沉甸甸的。 焰色蔓延在她的瞳孔边沿,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被男人紧实小腹上盘满的青筋迷了眼。 崎岖、蜿蜒、胀动。 她开始胆大妄为。 他的温度烧灼得她指尖发麻,隐隐跳动的触感在寂静中尤为明显,仿佛男人血管里的热流穿梭过她的皮肤,直贯入她的心脏。 搭放在一旁的大手倏而抬起。 男人的声音凛凛响起。 “抓到你了,小偷。” 奋力挣扎是她的本能反应,可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 陈挚睁开了眼。 空洞之中,只剩下死寂一片。 他坐起身。 他试图用蛮力制止她的百般抵抗,却不想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栽倒在他身上。 疼痛让乔佳善声音颤抖。 “女孩子?” 一时间哑口无言。 倏然疏远开二人的距离。 只是这一次的力度比方才轻了不少,将将维持在能困住她却又不会伤害她的范围之内。 他质问。 她一向都是远远地看着他。透过围墙石缝的孔隙,藏身在屋子的角落里,或者攀身在瓦片松动的屋顶。 如果不是今日自己得意忘形,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任何交流。 二人之间沉默了太久,陈挚再度启声: 他的声音并不重,也毫无咄咄紧逼。 “你是想让我把你送去派出所,还是你自觉把家里边的人叫过来?” 听到派出所,乔佳善声急。 她每一次都能靠自己的本事全身而退。 在她精湛的演技下,人见她一个女孩子身世悲惨生活不易,都会听信她一腔谎口心生怜悯,从而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挤出了几滴眼泪: 婆娑泪眼中分割而出一道明锐的 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 眼见他眉间的狠厉渐渐融化。 “为什么偷东西。” 为什么偷东西?那么傻冒的问题还用问吗? 乔佳善翻了个无奈的白眼,语气里依旧装着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你家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言语间已然脱落下了本有的肃意,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我跟着奶奶生活,奶奶生病后被叔婶接走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爹爹老早就死了,我妈妈改嫁不管我……我叔婶住得远,已经好久没给我钱生活了。我吃不上饭,饿得昏头转向,所以才出来偷东西……这是最后一次,真的!你饶了我吧。” 乔佳善没料到,陈挚会突然松手。 自己不过三言两语他就信以为真? 乔佳善正纠结着要不要拔腿就跑。 满是伤痕的手拨开了对折的钞票,指腹摩擦过一张张纸币的边角,仅靠触觉分辩了好一会儿。 眼前是一张陈旧的十元。 与男人丑陋的手很是相衬。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