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木匠(1 / 1)

棕黄板寸头的小青年模样俊俏却骨瘦如柴,身板子就像个晾衣架,挂着个花哨背心空空落落。虽个头不矮,但穿着紧身裤的两条腿跟竹竿子似的。 “宝贝崽,我手头就只有四块钱了……” 紧身露脐短袖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型,高腰牛仔裤束紧了纤腰丰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方方及腰,只是并未精心打理而显得毛毛躁躁。 “梁耀民,你他妈真扫兴。” “带我来镇上步行街耍,连个奶茶都没得喝!” 不顾少女如何耍脾气,小青年一把环过她的肩膀,细声哄说后提议道: 正当圩日,镇上唯一的步行街很是热闹。 要说生意最红火的,当数奶茶店。 铺子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打牌的抽烟的,七八个人围着一杯奶茶,笑骂尖叫邋遢话不绝于口。 乔佳善站在奶茶店门口被等待磨去了最后的耐心。 不管梁耀民如何谄媚讨好,她都吝啬得不愿给一个好脸。时而还要朝他脸上甩一个响亮的巴掌,疼得梁耀民捂着脸颊嗷嗷直叫。 一辆破旧电瓶车上挤坐着三个人,从远处驶来。 “乔姐!” 东崽还没有乔佳善高,他仰着脑袋撩拨了几下脑门上厚厚的刘海,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痞笑道: “放屁!” “刚刚去小卖部打电话花了五毛!还差五毛!” 五毛难倒英雄汉。 五个人聚在一起扒光了裤兜鞋垫,硬是没凑到五毛钱。 五个人只能用手头上的钱在卷烟摊买了五根烟,蹲在水沟子旁惆怅苦叹。 东崽往水沟里吐了口痰: “莫搞。” 粉嫩双指间夹着一支卷烟,烟尾抵在涂有艳色口红的嘴唇间猛吸了一口: 一只细胳膊搭在了乔佳善肩膀上。 “宝贝崽崽,等我爸打工回来,我就跟他说我要去读技校学手艺。估摸着能骗个千来块钱!” “你爸?你爸猴年马月回来?别他妈给我画饼,我不吃这套。” 要让他凭自己的能力搞钱?他真没这个本事。 如此想着,他缩了缩脑袋,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乔佳善轻轻一弹,将还冒着火星的烟尾巴弹进了水沟子里。 “偷呗。” “那瞎眼木匠家,总能偷到些什么。” 一个瞎了眼的木匠。 别人或许不能,但陈挚真就当上了。 他手艺精细,做工精良。物件粗略摸个大概,就能造个一模一样。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是个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瞎眼睛,他家的东西最好偷。 即便他中途回了家,乔佳善也不慌不忙。只需蹑手蹑脚避在一旁,趁个空档钻出门缝,她就能逃之夭夭。 起初乔佳善只是偷木板。上好的原木板,大的扛不动,小的没必要,要大不小的卖也没人收烧都不好烧。 一来二去,乔佳善也不愿意白费功夫了。 要是没有贪心,从偷充电器到偷电瓶,东崽也不会被抓。 现在电瓶偷不了,充电器也偷不了。 石砌的围墙上爬满青藤,一眼瞧着就不是野草,是专门种的瓜苗。 可见,主人家是个做事细致爱干净的人。 倚在陈挚家围墙边,乔佳善这么想。 过经的瘪嘴阿婆晃晃悠悠放下扁担,中气十足扯着嗓门朝门里喊道: 围墙里原本一下又一下传出的锤木顿响忽然停了下来。 “哐啷”一个闷声,似是器具落地。 乔佳善本想躲到墙根旁掩藏自己的身影。 于是,便也不躲不避,继续倚靠在围墙边环着双臂。 一个男人拿着簸箕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本应不是紧身材质,却被过分充鼓的肌肉撑得极为贴身。遍布在他麦色的皮肤,随着他行走的动作飘落了一路。 稳落的脚步开始放缓,零零碎碎向前挪动。 直接走来牵着他的手引导他蹲下身,将他的手掌触在了扁担篮满满的辣椒表面。 阿婆嗓门极具穿透力,尖锐而刺耳。她蹲在一旁将压在篮底的辣椒往外掏翻,又帮忙挑选出一二直往男人手里塞。 面对阿婆喋喋不休,他闷闷沉沉一言不发,没有作出什么回应。只是熟稔而利索地一把一把将挑选出的辣椒放进自己的簸箕。 掀撩开衣摆的手伸进了裤子口袋,从中掏出了一打厚厚的零钱。 围墙旁,少女本藐着的眼睛忽而渐渐凝出一个专注的视线。 眼见着男人捧起簸箕走回了家门。 难怪从来翻不出他的钱。 全在他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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