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也只是嘴上逗弄两句,见她确实害怕,自不会总在她的痛处上反复,略一沉吟,转话其他。 时归沉默了一会儿l,这才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说道:“我记得阿归说,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这本书的主角就是你曾救助过的祁相夷,还有我,乃是与祁相夷作对最严重的……反派。” 昨晚时归哭着说:“阿爹明明那样好,或许偶尔会苛刻了些,可怎么会残害忠良呢?阿爹之前还救过无辜的大臣,跟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本书里的掌印与他可不一样。 他没有在乎的人,也没有在乎的事,又常受人轻视,这般情况下,只是玩弄权势,而没有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大罪,或许已经是他在隐忍克制了。 时序可以受人唾弃,也可以遗臭万年,可他不能接受女儿l受他的牵连,为百姓所不齿,更不能接受百年之后,史书上于她的描述,乃是奸宦之女。 昨晚时归说:“……掌印得知曾有一女后,便抛下了京中的一切,不顾正在风口浪尖,直接寻了过去,然等真正寻到了,只余乱葬岗的一堆枯骨。” 时序如今再想,反觉得书中掌印落败,并不一定是因为主角等人的连诀弹劾,而是因他见了女儿l尸骨,回顾半生,再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心气。 妻女皆无,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诸多想法,时序并不会说给时归听。 “因为,已经有很多事情都发生过了。” “不过也有不同。” 时序仰面感慨:“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 但凡不是时归说,他绝对不会相信。 昨晚时归情绪不好,讲的故事也是断断续续,更多的视角还是落在她自己和阿爹身上,对朝中的变化倒是少有提及,还是会影响到阿爹的事件。 这个时候,就难免会提及到祁相夷了。 时序说:“其实我是觉得,祁相夷此人,杀了最好,人都没了,哪还有以后的首辅,如此便能一劳永逸。” “可相夷……我是说祁相夷,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除了会与阿爹作对以外,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无可指摘,他心有公正,为人也正派,罪不至死的。” 祁相夷与赵思钰,都与时序处在对立面,赵思钰是该杀该死,可祁相夷就变成好人好官了。 时序面色难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阿归对那祁相夷……当真没有心思?” “我跟祁相夷没有关系,一丁点儿l也没有!”说着,她双臂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皱着脸,不恰当比喻道,“我就是跟、就是跟……就是跟太子殿下有什么,也不可能跟祁相夷有什么的!” 他的音调不可抑制地变了:“跟太子有什么——” 她累了。 话是如此,时序却无法放松警惕。 跟皇室的男人有牵扯,那更是没什么好下场。 不比那什么祁相夷、太子好上千百倍。 因有了这个意外,两人也忘了刚刚说到哪里。 “至于其他的,阿归不也说了,那些事发生还要有好几年时间,并不急于一时。” 时归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时序:“……” 好官……这个词语,还能与他扯上关系吗?时序甩了甩头,将那些莫名的思绪散出去。 赵思钰已经被审讯过一次,该吐露的基本 又因涉及到日后之事,整个审讯过程,只时序一人在场,那各式各样的刑具,也全要由他操手。 在确定赵思钰再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事后,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刑具,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宗卷就往外走,出门看见守在门口的时一时一后,面无表情吩咐一句:“杀。” 等他们再出来时,手上则多了一具逐渐变冷的尸体,尸体遭了重刑,面容皆毁,浑身再没有一块好的皮肉。 不过是京郊的乱葬岗中,再多一具无人认领的烂肉。 旁的不说,只在人手调动和信息搜集上,时序就比她高出一大截去,好多她费尽心思才能得知的消息,于时序不过张口问一句的事。 甚至她再也不需要自己想办法、拿主意,只要点出她觉得重要的时间来,阿爹自会摆平一切。 不知怎的,时归鼻尖一涩,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时序将派出暗卫,此后常伴祁相夷左右,监控他的一切行为,但有不对,就直接将人拿回来。 “可以。” 时归正愁不知怎么处理,闻言顿是大喜。 “送吧。”时序思考片刻,“尽快备齐,等年关过了我就点人过去一趟,连着你那些东西一起带上。”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时序摩挲着座椅把手。 此消息传回,则是周兰茵请求朝中援助,她想保住幼王手中仅存的一些权力,以王后身份接手。 皇帝见信后直呼不可能,第一反应就是想法让周兰茵打消这一念头,而同在场的时序与太子皆未应答。 当然,这就是下下之策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又是一年过去。 没人知晓京南何时多了一座姓林的宅子,就像也没人知晓,如何大周多了一户姓林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