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好奇地再点了两点。 窗外的雨水浓烈到空气漫出水腥气,不过屋子内却很温暖，尤其是紧靠着的蔺泊舟,体温渡送,让孟欢忍不住想向他多靠近几分。 孟欢蜷在他怀裏，感觉到蔺泊舟的手从自己后颈摸到腰际,轻轻揉捏，捏的他那截皮肤微微发痒,几乎出于无意识的动作。 蔺泊舟坐姿懒散，抬起眼皮：“嗯？” 考虑到他是个多年禁欲的老光棍，孟欢顿时仁慈了不少。他起身看了看时间,道：“该吃晚饭了？” 孟欢坐在椅子裏扑腾着腿,看蔺泊舟系上围裙,乌秀长发垂到腰际，清峋的腰身微弯,拿起锅铲往锅裏翻搅东西。 手机震动，才把他从蔺泊舟长得真不错这种想法中拉出来。 他看了一眼萤幕，手指的动作顿时止住，怔了一下。 祁雷从小从心脏病,被父母丢弃在福利院，是孟欢认识的院裏最大的孩子，其他小朋友都叫他哥哥，他也一直负责照顾这群小朋友。 祁雷发来了消息：【周阿姨最近生病了，欢欢，你有空回来一趟？我们去医院看看他。】 孟欢看着消息一下子怔住了。 【生病动了个手术，我们打算给她买些礼物，过两天一起去看看她。】 蔺泊舟端着菜上桌时，见孟欢坐在原地，好像沉浸在一种低迷的气氛中。 孟欢抬头看他：“蔺泊舟。你跟我回趟家吧？” “我想回去看一个重要的人。”孟欢说清了来龙去脉，“是以前养大我的阿姨，她生病动手术了。” 车票买的汽车票，蔺泊舟没身份证坐不了地铁动车，汽车票虽然路途长，但也更方便。从孟欢大学的城市到长大的城市，要坐车四五个小时。座位裏，孟欢戴着口罩昏昏欲睡，眼睫纤长，皮肤白白净净，肌肤透露出一种苍白的脆弱感，蔺泊舟没忍住抓了抓他的头发。 “到了。” 孟欢带着蔺泊舟下了车。 他照顾习惯了弟弟妹妹，下意识去拿孟欢的包：“我帮你拿。” 祁雷笑了笑。 他看向蔺泊舟：“这是？” 祁雷没再多问，说：“天气不早了，你们先吃个饭吧，明天我们再去医院，这会儿周阿姨也该休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既然回来了，就在这裏待两天。” “你们也不要去住宾馆，浪费钱，院裏还有空床铺，我专门给你腾了一间，和朋友今天晚上挤挤睡？”祁雷说。 车停在福利院门口，祁雷说：“路你认得，我还要去接两个人，你进去就行了，保安还是张叔。” “他好像还挺忙。”蔺泊舟走上前来。 “对，现在福利院的很多事都交给他负责了。” 孟欢目光随之打量。 孟欢侧过头看他。 “福利院和正常的家庭差不多，只不过小孩子多一些，阿姨都对我们很好但是小时候还是有很多恐惧的东西，尤其那时候看了些恐怖片，什么“大家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房裏，平时都不害怕，但到半夜想去上厕所的时候，就会很害怕了。” 房间到走廊的卫生间有一段距离，长廊瘦削，墙壁剥落下白灰，周围缠绕着树影。没有阳光，被阴影吞噬时，这个地方确实带了一点儿令人害怕的气氛。 人的本能之一便是恐惧，小孩子没懂事时就知道害怕，甚至触感更深。 “如果当时我在，一定整夜陪你。” “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们先进去把东西放下吧。” 腾出的一间屋是以前的门房，现在改成睡的屋了，估计祁雷偶尔来就睡这儿，收拾得干干净净，单人床的下铺放着一张蓝黑色条纹的被子，质地保暖，窗户让报纸从裏层封住了，从外面看不到裏面，保密性还可以。 “这裏条件不好，夜裏洗澡要去长廊对面的卫生间，跟高中住校的公共卫生间一样，到十一点就停水了，盥洗池也在那边，我先给你指明一下，晚上你就自己去。”孟欢跟他交待。 孟欢确认东西都放好了，这才道：“出去逛逛吧？”，回来啦？” 那阿姨笑笑：“对，子宫肌瘤，动了手术，你明天去看看？” 这个阿姨特别喜欢他，连忙抄起两个盘子，往裏面打了满当当的肉菜：“来来来，多吃点，你还是这么瘦。” “他们好像很喜欢你？” 孟欢性格有点儿温柔主要是，见不得别人不好，看见阿姨手上长了冻疮，就把自己攒的钱拿去买了药，还记得阿姨当时惊讶地拿着冻疮膏，孟欢小脸白白净净，像个小精灵一样，咬唇有点儿害羞地看她。 周阿姨也是。 蔺泊舟轻轻揉他头发：“笑什么？” 孟欢的审美是从小就有的，其他小朋友还分不清深红色和粉红色， 孟欢已经可以帮周阿姨推荐口红了。 孟欢摇了摇头。 孟欢听到这句话都很懵，连忙学几句脏话，叔叔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欣慰，又忍不住想揍他。 孟欢脸红：“你别说了，被他们听见。” 当时有人打趣：“欢欢这样子，以后是不是得找个男朋友呀？” 蔺泊舟抬眼，若有所思了片刻，唇瓣抬起：“欢欢小时候……” 孟欢扒拉着碗，赞成地说：“那确实。” 蔺泊舟似笑非笑夹了筷碗裏的肉。 蔺泊舟一席话，孟欢耳朵浮上了一层红晕，挺不好意思地拿筷子戳碗。 孟欢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将米饭夹进了碗裏。 “不过现在大家都离开这儿了。”孟欢说。 话是这么说，孟欢眼巴巴往上面望。 孟欢意外地看他。 孟欢咬唇哦了一声，明白他的用意。坐到秋千上，后背让一股缓和的推力渡送，秋千慢慢就腾空起来，整个人漂浮在半空，起起伏伏。 “小孩子玩儿心重，陪着，不无聊。” 那抹殷红扩大，看着煞是有趣，蔺泊舟语气不着调道：“你对我来说确实是小孩儿，我要是成亲早，再努力一点儿， 都快能把你生出来了。” 古人本来结婚就早， 十多岁生孩子也常见。 背后，蔺泊舟轻轻笑了一声。 “欢欢没有爹娘，而上天把你交给了我，”蔺泊舟垂眼，声音平静沉缓，“不让我们有孩子，就是想让我替你爹娘，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没有孩子好，这样，”蔺泊舟声音微顿， 仍由秋千晃荡，孟欢垂下头，内心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吸了吸鼻子，不让眼眶裏湿润的东西掉下来。 耳后，蔺泊舟的声音平静：“宣和帝便是血脉正统，可只让人感到失望。也许我有的孩子，也会变成让我失望的人。” “我不想把耐心分给另一个人。” 秋千慢慢停止。 蔺泊舟小指微凉，拂去了他眼尾的湿意：“小朋友快过来了，还是别被看见的好。” 蔺泊舟的冷血程度，是哪怕父亲妨碍到自己，也许会弑父的程度。 孟欢并不是特别在意血缘的存续，但没想到蔺泊舟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也能看透这一层，还是挺惊讶。 孟欢和他一起回住的屋子：“你困了吗？” 蔺泊舟喜欢安静。 耳机一人一隻，塞进耳朵裏。 平时他从来不敢点开这些，可是跟蔺泊舟在一起后，孟欢就时不时想逾越以前不敢的东西，尝试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不过他往后缩，靠近的却是蔺泊舟的怀裏。 床是铁架的上下铺，蔺泊舟坐在下铺床上，孟欢就坐在他怀裏。整部鬼片哆哆嗦嗦看完时，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黑了下来， 声音又也消失了，到 孟欢揉了揉肩膀，叫他：“蔺泊舟。” 孟欢把衣服拿出来递给他：“我要去洗脸，刷牙，冲个澡，你去不去？” 孟欢这意思很明显，刚看完鬼片害怕，非得要他陪着。 孟欢开心地抿了一下唇，小步往外跑。 总有些奇怪的传闻，比如学校是火葬场改建的，福利院原来是作医院，这个厕所呢是以前的停尸间，一到夜裏就阴风阵阵，所以阿姨非得让十一点前洗完澡回屋，不然就会遇到可怕的东西。 蔺泊舟身影高挑，走上前：“进去吧。” 孟欢没选倒数的位置，选了正中，拉开帘子小心地看着蔺泊舟：“不要走太远，我害怕。” 孟欢还有点儿害怕似的，落下帘子后也时不时找几句话聊：“你带手机没有？” “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来着？我忘了。” 非要听到蔺泊舟的声音，确认他没有离开才行。 孟欢连忙把t恤拽下：“干，干什么？” “不不不……”孟欢咽了咽唾沫，“这裏面太小了，你进来站不了，再说万一让其他人看见了，多不好。你快出去，出去——” 蔺泊舟没有为难，后退一步踩着臺阶，影子落到地上。 热水从头淋下来，湿漉漉的。 也好。 至少听到他清晰的声音在耳畔，也没那么害怕了。 “嗯嗯。”孟欢点头。 可现在，因为隔着帘子沉稳的声音，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他掀开帘子，走到门外时，蔺泊舟就站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身上的温度也几乎可以触摸到。 孟欢牵着他的手，这才鼓起勇气把从来不敢看的阴影看了一遍。 蔺泊舟揉了揉他潮湿的头发：“回去擦头发。” 小时候的男生调皮，最喜欢洗澡时光着屁股乱窜，到处去掀淋浴室的帘子，还要大声地喊“你看，他没有穿衣服！”“他唧唧只有那么大！”。孟欢小时候被掀了几次后就很烦了，每次都等到那几个男生洗完回屋了再睡。 尤其是，当洗着洗着，感觉到最后的淋浴声停下来，那个人也离开以后，只有陷入这种寂静的黑暗中时，孟欢一直觉得特别可怕。 而自己只要一动弹，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紧接着被抓住手脚，被厉鬼吞噬。 可现在蔺泊舟在他身旁待着，孟欢心裏好像稳稳当当的，一下子就不怕了。他等蔺泊舟也洗完了澡，跟着蔺泊舟往外走，忍不住小声问：“我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孟欢：“嗯嗯。” “……” 阴影当中，蔺泊舟半侧过脸看他，笑意清浅，混着很轻的气音：“以后害怕就告诉我，我陪你，怕也没关系。” 他俩进了屋，凉气顿时涌入房间内，蔺泊舟关上了门。 “……” 孟欢把被子一裹，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蔺泊舟的体重倾覆下来，将孟欢搂进了怀裏：“抱紧点儿，免得被鬼压床了。” 孟欢回头推他：“蔺泊舟。” 男人的乌发披散下来了，眉眼让灯光渲染的隐隐绰绰，眼神中透露出一点儿兴致盎然， 懒懒道：“翻脸不认人了？” “害怕的时候用我11， 不害怕就不用了？” 有些尖锐的重量，霎时间袭上齿关，蔺泊舟咬的很轻很轻，只是舌尖舔了下他的唇瓣，点到为止。 孟欢眸子终于恢复了转动。 孟欢眨了眨眼，点头：“那我睡了。” 蔺泊舟看了他会儿，唇角不觉露出微笑，走到门口熄灭了灯火，也上床睡到了他身旁。 孟欢应该是怕冷的缘故，就喜欢这么抱着人睡，先前在总兵府也一样。 第二天他俩起得很早。 病房内雪白，床上盖了一条单薄的被子，周阿姨就坐在床上，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头发烫成泡面状，笑眯眯的。 孟欢走近：“我请假回来了。 “你请什么假啊，学习要紧！”周阿姨挥了挥手，“你把东西放下，赶紧回学校读书，听见没有？” “……” 孟欢给她买了水果，还买了一盒粉扑跟口红，看了她一会儿：“你今早是不是没洗脸啊？” 孟欢端着盆去了卫生间，打热水，拧干帕子给她擦脸。 这时候，周姨才注意到蔺泊舟，高大颀长的青年男人站在门口，戴了一顶棒球帽，站姿十分的端正，整个人也矜贵清傲，自带一股子干净疏远的气息。 周阿姨问孟欢：“这是……” 周阿姨眼睛一亮，猛地推了孟欢一把：“你小子，真行啊。” 孩子们都给周阿姨说真心话，周阿姨这嘴就跟缝上了一样，包容所有孩子的秘密，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啊？” 周阿姨：“我看你好像有点儿这种苗头。” 周阿姨看了看蔺泊舟，说：“你不是喜欢长得帅的吗？还说什么？身高要188，没有188你瞧不上，我看这个长得倒是很符合你的审美，又高又帅。” 周阿姨笑着点点头：“好，不回忆了。” 橘皮一层一层剥开时，去年到今年的很多心思也浮上了心头，孟欢坐在她身前，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上次和周阿姨见面其实还是暑假，也就一两个月前。 当然会不同了。 也许他整个人有一点变化了吧，但没想到，第一个看出端倪的还是小时候养他的周姨。 “姨。”孟欢特别认真地看她，“其实我穿书了。” “穿书，就是穿进我们读的书，跟你喜欢看的霸道总裁文一样，我穿进了一本书裏，在书裏待了一年多，前两天刚回来。” “然后，你觉得我长大啦，确实，我是成长了那么一点点，可不是原来的小孩子了。” 就没答到孟欢说的点上。 他再给她剥一根香蕉，周阿姨慈爱的目光望了他一会儿，声音老迈，似乎也在回想：“欢欢宝，你说你去别的地方待了一年多？” “那你回来了，还要回去吗？” 孟欢手裏的东西突然像是定住了，被电过了一样，怔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周阿姨似乎想明白了，示意蔺泊舟：“他是你从那边带回来的？” “对你好不好？”孟欢声音有些哽咽：“对我好。” 孟欢喉头涌起酸楚，半蹲下身，抬眼看她。 周阿姨也许还是没明白穿书是什么，她以为是一个地名，孟欢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满脸微笑。 孟欢摇头：“我……我，不知道。” “在福利院，一定难过的回忆大于好的，恭喜你离开这裏，终于可以摆脱阴霾，彻彻底底，得到属于你的爱了。” 好像是一阵别离时的伤感。 他和蔺泊舟成亲了一年多，古代的一纸文书对他来说没有实感，是蔺泊舟的所做作为让他坚信其间滋生的契约，也是周阿姨这句话，让孟欢彻底地相信，他的爱情和未来得到了祝福。 他把孟欢的手轻轻放到蔺泊舟的掌心。 周阿姨这番话说的坚决，也温暖：“好好组建自己的家，忘不了我们这群人，就是犯蠢。” 他用力点了点头：“好。” 蔺泊舟让周阿姨拉着说了会儿话，说的都是这些年孟欢情倾诉给他的秘密，包括害怕鬼，胆子小，轻度恐男又有点儿小色批潜质，喜欢手好看的男生，总之说了老半天。 祁雷：“？” “你们刚才到底聊了些什么啊？” 祁雷是年轻人，小说没少看，穿书题材当然也有所涉猎，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姨，我怎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周阿姨看起来也急眼了。 他俩一块儿走出了病房，站在回廊，没几个人，但关上门以后，一切声音也被隔住了。 蔺泊舟：“嗯？” “……” 祁雷想点根烟，但想起这是医院，又把打火机揣兜裏了。他问：“孟欢以后真走了啊？” 蔺泊舟不解，抬了下眉梢看他。 蔺泊舟轻轻磨着齿尖，目光落在他脸上。 “我们福利院，就是想送孩子们走，去吧，去更远的地方飞，再也不要回来。” 他俩站在洗衣服的长廊旁，阳光照在漏水的水龙头，贴着瓷砖的阳臺低矮，能看见停着车的广场，还有一条走动的小小身影。 周阿姨嘴馋，他真给人家买吃的去了。 蔺泊舟垂下眼睫，目不转睛：“我也不知道。” “待在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时不时会疑惑呀，问，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我们没有，难道我们是被抛弃的孩子吗？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是，我们会让他们幻想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没有人愿意接受，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却没有爸爸妈妈，不能过上和别人一样团圆美满的生活。而但凡设想出一个自己的特殊身份，内心有了寄託，被遗弃的绝望感也会减轻许多。” 他微微露出笑：“当时，欢欢六七岁，长得特别白净，小卷发遮着耳朵，眼睛和头发都黑得要命，整个人整个洋娃娃似的。他抱着一本小人书，轮到他发言，他有点儿发呆地捏着书页说:‘我是书裏掉出来的’。” “欢欢说：‘就是！我就是书故事裏掉出来的小娃娃！’特别好笑，也特别有意思。” “大家的寄託在异时空，-47星云，天庭冥界，欢欢在故事书裏。这么多年了，跟周阿姨面前居然还说起这茬，周阿姨都忘了……也许，他真想有个家，也许，你真是他期待的人，也许，你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稳。” 而你真是书裏的人，来接他回家了。” 接欢欢回家了。 接会怕黑，会害羞，会馋嘴，会心疼人的欢欢小朋友回家啦。 “恭喜孟欢回家。” 蔺泊舟明白，这是现代人正式场合的礼仪。 祁雷握住他的手，用力捏紧，蕴含着说不清的珍重：“他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福利院像是一座停泊的渡口，希望所有人都离开，远走高飞，可也接纳每一个回到这裏的故人，沉默无声。 祁雷一身黑色西装，身材瘦弱，慢慢走向了楼梯口。 “来了来了。”孟欢一阵小跑，进病房，将冰粉送到周阿姨的床榻边。 周阿姨还在思索：“这人，怎么会从书裏穿出来呢，我真想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人给我讲讲啊，穿书到底是啥意思啊？！” 周阿姨摇了摇头，接过孟欢买来的冰粉，嗦了几口。 周阿姨吃饭也挺认真的，仿佛什么都没想，牵连着额角的皱纹微微抬起，孟欢进福利院时她也才三十来岁，现在居然也年过半百了。 孟欢眉眼的情绪收敛，往后退一步，开口：“姨，那我就走了。” 她明白，这句走了是什么意思。 “嗯，走吧，已经好好告别了。” 孟欢牵着蔺泊舟，快步走出了病院。 孟欢只觉得，内心有了股脚踏实地的底气。 孟欢牵蔺泊舟的手，仔细反刍自己的内心：“我好像，没有遗憾了。” 他的眼眸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疼惜，眷恋，爱慕，深挚…… “那我们回家了？”蔺泊舟轻声问。 阳光照在两道高挑的人影身上，周围的高楼大厦本来在极度的浓墨重彩之中，但被阳光照耀，仿佛被太阳黑子击穿，逐渐变成千疮百孔的透明色，颜色越来越白，像被漂白剂透去了所有颜色，也变得越来越亮，逐渐融为一体，变成了一道纯白色的长毯。 两道人影走在地毯上，手牵着手，一高一低，双眸对视。 ………… 紫禁城，皇宫内。 与此同时，胸口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孟欢眨了眨眼：“夫君？” 蔺泊舟阖拢眼皮，似乎失血不少。 男人似笑非笑，声音懒散：“知道回来了？” 那一瞬间，孟欢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这昏昏沉沉一夜梦到的事。 他回去了。 ------古穿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