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玉的话再也忍不住:“我知道王爷在辽东受了委屈,陛下也对王爷起了猜忌之心,王爷此次回辜州退隐是想避开陛下的锋芒,可王爷这一走朝廷会怎么样?绝对乱成一锅粥!!王爷,你来的这六年朝廷的风气有所收敛,崔忍放被下狱诛杀,更是大快人心。在这浑浊黑暗的朝廷,清明迹象稍微露头时,王爷却选择离开,那朝廷被压抑的群臣会怎么样?谁还能镇住这批野心勃勃饿坏了的狼!?难道没有其他方法留在京城吗?” 这朝廷里的聪明人,能猜到蔺泊舟为什么选择离开京城。 大宗的根坏了,这群衣冠禽兽个个执着笔墨,摇唇鼓舌隻为功名利禄,蔺泊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见人就杀,他来了以后外慈内毒把这奸臣辈出的朝廷震慑住,好不容易安稳了这几年。 沈青玉急得眼睛发红,眼眶湿润。 听到这里,孟欢心里一阵恍惚。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青玉看着吊儿郎当,却能和蔺泊舟攀上几分真交情。 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反覆掂量,轻轻叩击铺着精致毯子的桌面,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他顿了顿,又道:“本王现在双目失明,身体疲弱,已经没了年轻时的壮志和心气。再说,朝廷没了一个摄政王,还会出更多出类拔萃的人才。本王为政六年,并不对自己完全满意,甚至总认为做的还不够,做的还太少。现在,本王未完成的就交给你们了。” ——送客的意思。 “回去吧。”蔺泊舟顿了顿,再招手,“给麟儿拿几封红包,新年以后蔺叔就不见他了。” 沈青玉鼻翼抽动:“王爷……” 暖阁内十分寂静。 他情绪一不对就叫他的名字。 孟欢摇头:“不打了。” 孟欢尝试着摇了摇头,声音并没有出去。 蔺泊舟叹了声气,拿起一旁的手杖,牵着孟欢站了起身:“不打了,就准备过午吧。” 蔺泊舟摄政六年,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威信也是在这些条人命上堆积起来的,所以朝臣对他畏之如猛虎,在他目光的垂视之下,多少獠牙利爪都被製服,暗暗收敛。 孟欢忍不住问:“你走了,朝廷会乱吗?” 他手中拄着一支手杖,头部嵌金玉,杆柱细长,外观古朴又精美,但似乎和他的年龄不符,诡异融合后竟然产生出了一种离奇的病态苍白的美感。 他不想对孟欢撒没必要的谎:“当然会乱。” “为夫去了辜州,陛下和其他臣子会分食掉为夫让渡出来的权力。这时候,聪明的人吃的多些,蠢一点的人吃得少,也许还要被吃。过不了多久,吃得最多的一个人就出现了,他会替代本王独揽朝廷大权。” 孟欢懵了:“那……” 好像被东西重重敲了下脑门。 蔺泊舟牵着他的手,轻轻攥紧。 蔺泊舟莞尔一笑,春风般和煦:“我们只能在辜州祈祷,这个人是个忠臣了。” 孟欢觉得明白了什么,又觉得没明白。 “嗯,”蔺泊舟似笑非笑,“那就是陛下倒霉了。” 孟欢更加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