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还在福水村,有一年,里长登门来统计户籍,说起他的名字,还是出生时谢三随口给取的,要上户籍,就得有个正经的大名,谢见君便在户籍册上给他填上了“谢书淮”三个字。 但眼下,他心里清楚,谢见君直呼他大名,并非是想同他叙旧。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在家呆着,不许出门?”,谢见君微眯了眯眼,危险之意溢于言表,他声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很严苛。 满崽瘪瘪嘴,“金豆豆”险些夺眶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从衣袖里掏出布团,双手举高,“阿兄,我从正涯街的巷子里找到了这个,是季子彧丢出来的,我找到他了”。 “先跟我进来”,他揪起两小只,二话不说,直接拉进了府衙。 季宴礼正等着城门口抵来的消息,听着书房门开的声音,还当是府役回来了,翘首看见谢见君带着云胡和满崽进来,他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他接过染血的布条,细细地一打量,虽是分不清这布条上的鬼画符是什么,但布团的确是季子彧身上扯下来的,这回形暗纹出自上京的一品绣庄,衢州绣不出这样的花纹。 “小崽子,这上面的鬼画符,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季子彧之所以会递出这样的消息,也是确认了自己遭此劫难,是上京那边动的手脚。 但在一开始时,他还天真地以为这几人是爹派过来的,可后来听汉子说要找人牙子把他发卖了时,才恍然大悟,人是上京过来的没错,只目的,怕是应了府中那人的命令,要抢在爹前面,先行除掉他们俩。 倘若先前还抱着是当爹的过来掳走季子彧,以此来威胁他回京的希望,如今看到这布团,便也想明白了,他爹即便一向不喜他二人,这些年亦是不闻不问,但也至于缺德到把自己亲儿子发卖出去。 “在正涯街的一处破败的矮巷中”满崽回忆起刚才努力记下来的地方,“那屋舍外墙的窗户,都已经被木条钉死,有处小后门也用铁链子上了锁,前门的门口立着一棵大榕树”。 满崽手指搅弄着衣角,弱弱嗫嚅道,“万一、万一季子彧又传消息出来,你们看不懂,我去,还能帮得上忙”。 走时,云胡不放心地半蹲在满崽跟前,给他整了整衣襟,“一定、一定要顾忌好自己的安危、不许逞强、要听、要听你阿兄的话!”。 —— “赵管事儿的,您说现在怎么办?”,胳膊上两处龙虎刺青的汉子明显有些着急,昨日他出去采买,大街小巷的墙上已然都张贴出他的画像来,他一路捂着头巾,只敢漏出俩眼在外面。 “你急什么?”,一身结实横肉的赵管事儿蹙着眉头呵斥了一声,“等今夜子时,趁着城门口换防,守备最为薄弱的时候,咱们带他出城,找个偏僻的乡下卖了去,少赚的银钱,介时我给你二人添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