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会意,从衙役手中接过考引,便径直入了考场。 过夜的棉被,连带着吃食、蜡烛都是由府里供应,考生被隔开在小小简易的号房里,各占一席之地。 府试首场,照例是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考校的是考生们记诵和政见时务。 中途有衙役不停地来回巡逻,休息时还会送来饭食和热水,他只要了杯热水,暖了暖身子。 他歇下笔,将考卷反复翻看了几遍,确信没有需要再补充的内容后,抬手拉动了一下身侧的黄铜小铃,立时就有两名衙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的考匣内,并收走了一切物什,只留下带进来的竹篮和笔墨,便放他离开了。 谢见君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躬身听着训斥,也不辩驳。 府试同县试一般,首场考完后,第二日下午放榜,未通过的考生便不得再参与后两场,相反,成绩位列前十名者,便会被带去文庙堂。 有赵岭的叮嘱在,一进文庙堂,他便垂下脑袋,眸光直直地盯着脚下的布鞋,一直由衙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只是看着眼前牛皮纸封好的考卷,静等着吹哨。 前年师文宣下四方镇,盯着南阳村修桥一事儿,一筹莫展之际,一书生夜半登门,献上妙计,才使得修桥顺利进行,虽延期了月余,但好在给南阳村的村民解决了一心头大患。 师文宣不免有些惊喜,但他神色无异,也仅仅打量了谢见君一眼,便敛回眸光。 谢见君是在第三场考试结束,才知道一直位坐高堂的知府大人,是前年他在南阳村服徭役时候,见到的那位自带威严之人。 当年即便得了这位知府大人的青眼又如何?他如今一介平民百姓,攀附不得权贵,还是得脚踏实地,走自己的青云路。 此行来府城考试,结束后,他照常给满崽买了几样小玩意儿,唯一不同的,那日从贡院考完试出来,途径一家首饰铺子,见那红绒柜台上,展着一支似是云朵式样的银簪,他立时就入了心,赶着临走的前一日,摸来了那家铺子。 谢见君婉拒,直说自己是为那只银簪而来,还说想请铺子里的手艺人帮忙给刻上两个字。 “小后生眼光独到呐,这支银簪乃是我家银匠手雕而成,满府城仅此一支,保准找不出第二家来。” 静等了一刻钟,才拿到刻好字的银簪,他小心拿绒布包裹起来,头一回连价钱都没讲,就爽快地付了银钱。 “谢兄如此高兴,大抵是要见到嫂夫人了吧。”。 前脚刚踏进院子, 瞧着卧房里云胡独倚在窗前, 羽睫低垂, 静静地出着神, 他轻手轻脚地将包袱和竹篮搁在屋檐下, 正身清了清嗓子, “云”字刚唤出口,他便看云胡抬袖揉了把眼睛,肩头微微抖动着,似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 谢见君的心霎时揪成一团, 喉咙似是哽住了一般, 说不出话来, 云胡抹泪的动作愈发频繁,几乎要将脑袋埋在衣袖里,他等不及,立时就想进屋问问情况, 前些日子他走时,云胡分明还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