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屹的飞机落地时间在周五晚上8点。 “哥，明天我要回家住。”她说的是陈瑞石的别墅。 男人问她，声音带着几分应酬后的倦意。 “好，那等后天哥哥回去，去接你？” 水央语气平稳：“不用了哥，你在家等我就好，周五白天我要出门去玩。” “书棠。” 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警告意味的暗示妹妹。 水央道：“我可以跟你通视频，在你上飞机之前。” …… 在水中央：「周五晚上有空没？」 在水中央：「那出来玩儿？」 在水中央：「我怕她妈打死我……这次先不叫。」 在水中央：「咱们去夜店点男模，我请客。」 我不淑女：「不是姐妹儿你来真的啊，上次吃饭我以为你开玩笑来着。」 我不淑女：「去去去。」 陈嘉屹停下车，他看着远处鲜红刺目的红灯牌，数字缓缓跳动，足有2分钟。 她睡得越来越早了。 她吃得满嘴红油，赤脚踩着地毯去阳台收衣服，带了浴巾和睡衣进浴室，这个过程他自然看不到，然后水央30分钟洗完出来，躺在床上睡觉。 可陈嘉屹就是觉得不对，这不太像他的妹妹。 他屈起手指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视线幽深望向前方，平静开车。 周四傍晚，陈瑞石叫司机去接水央回家。 陈嘉屹说为了她妹妹的高考，决定让她搬到学校附近住。 他把交迭的腿放平，将手中的报纸轻轻合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热情，招呼着水央坐到沙发上。 水央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冷漠，只是平静地一板一眼回答：“好的爸爸。” 陈瑞石则拿出手机给她转钱。 水央：“是他先打的我。” 水央平静叙述：“爸爸，那天是我生日，是那个人先欺负我和我朋友的。” 陈瑞石的爱好其实十分简单粗暴，晚上除了不爱回家爱睡女人外，他就只是看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兴致起来了，就和名存实亡的妻子因为作风问题吵个架。 本质上他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除了让自己及时行乐以外，其余的亲人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亲情观在他看来淡薄得如同一张被风吹起的纸片。 水央心里泛起疑惑，她和这位爷爷的祖孙情近乎等于0，陈嘉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宝贝孙子，她不过是个私生女。 这样轻视她的人，能有什么事找她？ 陈荣懿不常来他们的别墅，楼上这间是为他留着的专属书房。 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然而这生机似乎与屋内的死寂气氛格格不入。 陈荣懿坐在书房主位的雕龙黄檀木椅上，桌边一壶热茶袅袅升起白烟，老人嶙峋的手稳健地拿着份财经报纸，他神态从容不迫，身板不见一丝佝偻，是一种上位者历经沧桑后惯于掌权的威严。 每天看新闻，订报纸，吃饭喝茶等仪态管理极其严苛。 主位的陈荣懿看到水央呆呆的站在门口，沉着面色杵了杵扶杖：“怎么不叫人？” 陈荣懿其实挺瞧不上这种妓女生的女儿，但那是混账儿子的孽债，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妈都死了，就当捡回来的流浪阿猫阿狗，好吃好喝的放家里养着就行了。 不过他公司的股份只会是孙子的，她想都别想。 他默默打量着面前有些不安的少女，站的倒是笔直，这么多年跟在他孙子身后，想来不是那种没规矩只会动歪心思的野种。 “还可以，爷爷。”水央应声。书，不要整天想着玩儿。” 打扮得太漂亮了，这样子出去像什么样子。 女孩儿双眸抬起来，眉眼未加粉黛勾勒，一身简洁的白t恤加牛仔长裤，哪里都没露。 她根本就没化妆，只是觉得要见人实在没气色，仅仅涂了一层唇釉。 她脑子里幻想着假如陈嘉屹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儿板着脸抬头教训她： …… 不过也无所谓，她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就跑了。 于是，水央乖顺应声：“是，爷爷，我下次多注意。” 随即又好像猛然想起必行的目的，他是要敲打敲打这个私生女的。 “那个魏家的男孩儿，我处理掉了，不要总任性胡闹地给别人添麻烦，下不为例。” 她像是盛夏炎炎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从内到外泼了个干净。 但她实在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此时她低眉顺耳，语气却很刚硬。 陈荣懿不屑轻嗤道：“笑话！不处理的话你还能坐在这儿？” 水央像是恍然大悟：“哦，那就是我哥自作主张了呗，爷爷，我不知道这事儿。” 陈荣懿被她这种在他看来无理的诡辩，激得开始有些动气：“你这是在说什么，他那也是可怜你，为了你好。” 水央低垂着头，地上深沉厚重的繁花地毯落在水央眼里显得压抑暗淡。她只是冷笑，不想再辩解什么了。 他们一个天天出去上陪酒女逍遥快活，生了孩子这么多年不管不顾，一个又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偷窥自己的亲妹妹自慰。 她抬头直视陈荣懿，像是无声反问。 还是你们祖孙三代那种骨子里想要掌控凌虐别人的心…… …… 水央睡在了陈家别墅，她捞起手机贴在脸侧，语气有些不耐。 陈嘉屹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是水央没错，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冷淡强硬的语气。 “怎么了，不开心吗，我听说爷爷回去了。” 新鲜豆子研磨之后在整个屋子里飘起香气。 水央内心阵阵冷笑。 男人哑然，心头涌起一点被冒犯的怒意和躁感。 延迟的，莫名的，在今天才有了一个小小的爆点。 但习惯的掌控欲还是令他不虞。他踱步回到书房，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 仅此一天，水央就觉得她的疲惫和乏味感快要溢出来。 然后她很快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