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沉默片刻，最后端起白瓷小碗， 碗杓碰撞间，陆鹤无声起身，缓缓往门外退。 盛拾月收敛神色， 面无表情的面容学得宁清歌的三分冷寂， 生硬地抬起汤杓，递至盛黎书唇边。 盛拾月不大会喂药， 手法很是生硬，时常碰到对方的唇齿， 甚至会有汤药粘在唇边。 可盛黎书此刻却有一种得意的感受，就好像她还是之前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所有人都要为她折腰屈膝，哪怕是她选中的储君，如今代她监国的太女殿下。 外头的日光越发明亮，将地板晒得发烫，斜插在窄口瓶里的花有些恹，花瓣都萎缩起来。 汤药很快就见了底，若是平常，盛黎书早已偏头拒绝，不肯再喝。 枯瘦如树枝的手指拽住被褥，扯得上头花纹杂乱且扭曲。 她直勾勾地看着盛拾月，咽下最后一口苦药，随着吞咽，被枯黄皮囊包裹的喉管滑动，隐隐能瞧见旁边凸起的脉搏，有一下没一下地微弱跳动着。 盛拾月一愣，不知对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无意识捏着手中的空碗。 即便是曾经的肆意妄为的纨绔，当了半年太女后就割舍不下手中的权利了。 她笑起来，满脸的褶皱都堆积成一块，反问道：“你猜一猜上头写着谁的名字？” 盛拾月呼吸一滞，既震惊又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盛黎书，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荒唐话语，难不成这半年的病痛让对方伤到了脑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胡话，还是…… 脑子骤然冒出两个字:疯了。 心臟急促跳动，盛拾月指尖发凉，明知对方在威胁自己，却不敢有所动作，嘴唇碾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笑得颤抖，悬挂的铜製熏香球也跟着晃得更厉害，香味越发浓郁。 盛黎书笑得停不住，边笑边道：“杀了宁清歌。” ——嘭！ 盛拾月慌慌张张抬起头，声音几乎颤抖，却还要强撑，好像又一下子回到幼时，她被皇姐抱在怀里的时候。 “不要、不要……” 可盛黎书没有丝毫停顿，羽箭破风而来，贯穿最疼爱她的皇姐的胸膛。 盛拾月面色骤然苍白。 “百姓说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大臣当她是悬在脑袋上的刀，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拉下去，”盛黎书冷笑一声，是一种意料之中的轻蔑。 明明这半年时间中，盛黎书一直卧病在床，甚至大部分时间的在昏睡，清醒时刻少且短暂，怎么可能抽空询问外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