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皱得失去大致轮廓的丹凤眼缓慢眨动,盛黎书扯了扯唇,说:“陆鹤应要送药过来了。” 哪怕是毫无关系,寻常人见到病弱之人也会出言关切几句,可落到盛黎书和盛拾月这儿,便再剩下沉默。 盛拾月寻了个木凳,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盛黎书闭眼歇息了一会,又强打着精神道:“政务繁琐,你处理得可还顺手?” 如此规矩客套的话语,竟也会从盛拾月嘴里说出。 盛拾月面色不变,隻道:“小姨与望舒见识广而博学,小九自然要多向她们请教。” 盛拾月隻听着,不曾搭话。 唯有眼前人,她与皇贵妃唯一的血脉,有资格听她讲一讲当年的事。 “可是如今,我却将你带到这个位置,不知日后,我见到你阿娘,该如何解释。” 可另一人却浑然不知,或者说她察觉到也不会在意,她现在隻需要个能听她述说的人,不管那个人听不听。 “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血脉,这皇位必须是属于你的。” 盛黎书自顾自道:“母皇隻能替你将所有荆棘都砍去,交给你一个完全受你掌控,没有任何威胁的皇位。” 可那人却没有半点停顿,隻道:“朕知道,当一个被人随意拿捏的皇帝有多难,朕当年费尽心思才将皇权握在手中。”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盛拾月终于忍不住,消声喝道:“你在乱说些什么?” 这一切她早已知晓清楚,她盛黎书凭什么还在这边装模作样,想当什么好人?! 若是以往的盛黎书早就怒不可遏,想着如何惩罚她,可现在的她却无动于衷,隻道:“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不等盛拾月询问,突然响起一声木轴转动的咿呀声,两人随之看去,原来是陆鹤端来汤药。 盛拾月反应过来,强压住怒气,将无意识前倾的身子收了回去,垂眼看向地面。 “喂朕喝药。” 盛黎书紧紧盯着她,浑浊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高举着汤药的手发颤, 褐色汤药掀起涟漪。 回忆的怅然散去,浑浊不清的眼眸如同威胁,盛黎书冷冷看着她, 像苍老的毒蛇盘踞在王座上, 有一下没一下的吐着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