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云轻柔地抚摸上地图,从南边的高山看去,一路穿过纵横的河溪,看到绵绵的草原无止境地延申到了极北之地。第105章 毕力格所画,和军中现存的地图有不少出入,或是河流走向不同,或是坡地高度不同,不过军中的地图已是高祖时期所绘,草原地形有所变迁也是正常。希望是真的。“先生好笔力。”知云命人收好图纸,“倒茶来。”门扉嘎吱一响,萧存玉推开门迈步进来。“萧大人。”毕力格拱手道,“现在可以证明我的忠心了吧*。”萧存玉轻笑道:“这是自然,先生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又岂会不知。”“不过......”她微顿道,“只是不知,先生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毕力格抬眼看他,好似笑了一瞬,又立刻变回平时的不动声色。“大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存玉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地形图尚且不知真假,此时便是毕力格主动要做什么,她也是不能让的。她笑说:“先不急,先生如此辛苦才画出地形图来,不如先歇息几天,好好看看吕梁的风光吧。”“大人盛情,我却之不恭。”“对了,你要见见阿史那仵吗?”毕力格摇头,神色丝毫未改,“不必了,既然我已经将他献给了大人,那他的死活,早就与我无干了。”萧存玉的视线追随着毕力格,“他对你如此信任濡沫,知道你为了荣华富贵,把他卖了吗?”“知道又怎样?”毕力格冷漠地说,“中原有句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做都做了,后果怎样,早就无所谓了。“这样真的可以吗?”出了宅子,赵参军紧跟在存玉身后,“毕......张大夫万一跑了怎么办?”知云笑他:“他是送上门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呢,怎么可能跑。你只看住他,别让他和不相干的人联系就好了。”存玉问:“张商还在你那里吧,看好他。”“是。”赵参军又问,“要审他吗?”“不用,若是张大夫去找他了,一定要记住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遵命。”地形图被送给了刘景周,存玉特地说明了真假未知,让她谨慎使用。昨日朝廷派来的钦差们已经从附近调拨来的官员已到全了,吕梁的后续恢复只要遵循萧存玉制定的方案逐步进行便好。沈雁早在开城门的第一天就骑马去临汾了,陈敛留下看了几日也安心走了。存玉再检查巡视了一遍后,留下几个信差随时通信便打算离开。离开吕梁时是个雾蒙蒙的清晨,存玉骑在马背上遥遥看向长安的方向,宽阔的官道上没有任何人来。按理说,她呈递上去的公文昨日就应该有回信了。知云抬手挥开眼前的白雾。“来不了也正常,想来就算薛将军用兵不利,陛下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封刘将军为征北大将军呢。”“左将军也挺好的,薛将军重伤上不了战场,她这个左将军和大将军也没什么区别。”说着说着,知云停住了,左将军怎么可能和大将军一样,刘景周分明当得了主将,却非要在她头上压一个大将军。朝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存玉右手虚摁在腰间的短剑上:“朝中的争执还未结束,此事未必没有转机。先去临汾吧。”“再说了,刘景周又不是什么傻里傻气的痴儿,别说现在已是左将军了,哪怕她依然是武威少将军,薛尉也在她手下讨不了好。”小言从知云身侧探头出来:“为什么呀?”存玉向她解释:“若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薛尉还能和刘景周比划比划,但若说起官场斗争的本事,那他可是差远了。”“此话何解?”萧存玉一笑:“小言,我先问你一句话,你从小跟着何老爷还有知云出去行商,是不是对做生意懂得便多。”小言骄傲地抬头,得意道:“那是自然。”“一样的,刘捷是陛下信重的武将,那些年保皇党势单力薄,大多时候都在有府兵把守的刘府商议事情,刘景周把这些官场中的弯弯绕绕从小听到大。薛尉却是个粗人,心里没有几个算盘的。”“而且。”存玉顿了一下,“刘捷酒醉后曾对我说过,若周儿是男孩,这么聪明的孩子,他早就给她求来个一官半职了,只可惜是个女孩。”小言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刘景周竟还是个聪明人。”长长的车队中,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旁却潜藏着不少暗卫,时不时便有人经过。薄金色的阳光从布帘间的缝隙偷溜进来,落在马车内右侧靠墙的两支奇怪木棍上。毕力格苍老的面庞隐在昏暗里,指间把玩着一块小巧的阴阳鱼玉环。谢铭死的那天他恰巧在主帐附近给一个有腿伤的士兵换药,谢铭死前所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军营里的其他人都在笑话此话的离谱,没几个人放在心上,但他暗暗留了个心眼。万一是真的呢,这世上儿子都能囚禁父亲,郡主都能变成舞姬,中原的女人,怎么不能当丞相了?那天之后的一个夜晚,毕力格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他在床上趟了一会后悄悄起身,从帐篷里离开了。他从残废之后便染上了失眠症,一年到头睡下的整觉,一只手就能数完。毕力格本来以为这天只是平常,和之前每次失眠都一样,可当他停步在偏僻处的一棵高树下望月时,却听到夜风送来了一阵轻微的叹息和絮叨声。毕力格透过群草,隐约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精干的身形,看起来像是思乡的士兵在对月感伤。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袭来,驱使他躲在茂盛的草丛后继续听下去。“唉,这可要如何是好啊。”毕力格一惊,这是萧存玉身边那个参军的声音。“怎么偏偏让我看见了呢。”赵参军懊恼至极,“大人也真是的,就算急着去商议事情,也不能乱扔衣服呀。”“啪”的一声,赵参军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骂道:“呸,你这个蠢货,怪大人做什么,她不都说了让你别管,让你看好门,她一会自己去收拾吗,你非要表忠心,非要表忠心,这下好了吧,被吓了个半死吧。”他抬手慢慢揉自己的脸,长嘶了一声。“怎么就能让我看到呢,就算会暴露也该被一个什么奸细,什么政敌发现呀,我一个小小参军,竟然配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唉。”赵参军一脸苦大仇深,抬头望着月亮一动不动,“罢了罢了,女人就女人吧,给谁做事不是做呢。又有本事,又有权势,虽说有时候严厉了点,但好歹没克扣过我俸禄。唉,希望别被其他人发现了。”赵参军其实声音很小,奈何毕力格耳力更好,愣是把这番话听了个全。他那天不过是略有怀疑,心里其实也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可没想到,竟然......竟然是真的!短暂的震惊之后,毕力格稳住声息一动不动,他来时没被发现已是侥幸,现在绝不能被发现。“谁,谁在哪里?”赵参军突然大声道。毕力格气息乱了一瞬,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快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就在那棵树后面。”一阵急风吹来,带起哗啦啦的一片响,毕力格闭上眼睛,心中苦涩地从树后移出来。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赵参军正背对着他,朝着对面一颗柳树质问。毕力格愣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重新躲进了树影里。“喵。”一只通体漆黑的玄猫从树后转出来,翘着尾巴绕着赵参军转了一圈。“哼。”赵参军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藏在那里,被我发现了吧。”毕力格听见清晰的猫叫声,彻底放下了心。他闭上眼,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是天要助他。毕力格又等了一会,等到赵参军的脚步声远去,等到月亮越来越高,他腿部酸痛不已,才顶着喧嚣的风回去了。颠簸的马车中,他把小小的阴阳鱼玉佩悬在眼前,喃喃道:“以阴为阳,逆天而行啊。”萧存玉突然打了个冷战,一种阴冷的感觉在她身上一闪而过。知云担忧地问:“怎么了,会不会是风寒。”存玉犹疑地看着耀眼的太阳,方才一瞬间的寒冷已消失不见,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没什么大碍。”另一处,临汾城墙下,刘景周双膝跪地,高举两手接住了明黄色的圣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咱家向左将军道喜了,左将军快请起。”面白无须的年老太监笑眯眯地扶起刘景周,“这真是虎父无犬女呀,刘大将军在长安都乐开花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