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的人断臂,有的人断腿,最严重的一人整个小腹下方部位都没了,至今没醒来,硬生生被月长老用丹药吊着一口气。只有他的伤口时而溃烂,需要医师用药打理清洗,防止恶化,在去天衢宗的路上,此人主要由江莺歌负责照料。天澜城里有一处传送阵,可将人传送至天衢宗附近的城镇,但传送阵在传送过程中会产生一股气流挤压身体,对寻常人而言无关紧要,但对重伤者来说等于二次伤害。所以,顾珺雯雇佣了车队安顿伤者,而用来拉车舆的不是马,是比人还高的灵鹤,灵鹤拉车舆可飞行于天空,能减少一半的路程。负责驾车的几名弟子除了扬清玉以外,修为都在金丹初期,扬清玉把昏迷的弟子抬进车舆里后笑着和江莺歌打了声招呼。她只需要照看好伤者,其他事交给扬清玉便好,至于其他伤势较轻的伤者,则由其他医师负责。车舆里的空间极大,一些需要用到的盆和药物都已备好,放在了桌上,伤者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着伤口。江莺歌会时不时掀开白布看一下伤口,然后上药,或用药水清理一下溃烂的地方,余下的医用垃圾丢在一旁的桶子里,扬清玉会定时来清理。连赶三天路,队伍暂停在一座小镇里休整,顾珺雯直接包下一间客栈,房间大家自由选择。在来的路上,江莺歌见小镇灯火通明,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于是随便选了一间后上街去了。这个镇子很热闹,街道上除了各种吃食,还有许多小孩子喜欢的木偶面具,还有女子喜欢的首饰。江莺歌走到专门卖香囊的摊子,摊主是位阿婆,阿婆的手艺很好,每个香囊上的图案都绣得活灵活现,价格也不高,普通的香囊一个下品灵石,精美香囊三个下品灵石。算算车队的路程,约莫还有四到五日可以抵达天衢宗,所以江莺歌想自己绣一个比较有意义的香囊送给顾珺雯。于是,她问阿婆:“有半成品的香囊么?”阿婆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道:“姑娘是想亲自绣个香囊送给心上人吧?”江莺歌红着脸点头。半成品的香囊边上有精美的饰品点缀,两边线条未曾缝合,是岔开的,得绣了图案才能进行缝合。“那姑娘选个秀图吧。”秀图多种多样,看得眼花缭乱,不过阿婆说,送心上人最好绣花,每一种花代表不同的话语。江莺歌沉默地看着其中一种图案,纠结了一会,带着点私心,又存有一点点试探后的期待,最后还是把这种图案给买了下来。她想……最后再试试吧……她买了两个半成品的香囊后便回了客栈,直径躲在房间里挑灯作图,作了图之后才能对着图绣。不过她的绣工不是很好,一夜过去,勉勉强强绣了一个角,而且这个角看起来有点歪曲,她不是很满意,但现在拆线又很麻烦,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就地绣下去,要是顾珺雯嫌弃,那就买个现成的送过去好了。眼见外头的天色明亮,她正打算收起香囊的时候,门忽而被顾珺雯推开,吓得连香囊上的针头也不管了,全都丢进了储物袋里。顾珺雯敛眸打量了江莺歌一眼,问:“这般紧张,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香囊一事,江莺歌暂时不想让顾珺雯知道,否则就没什么惊喜感了,便强装镇定道:“哪有藏东西,是宗主一声不吭推门而入吓到我了。”以顾珺雯的修为,是不难发现江莺歌藏东西的小动作,本以为会被追问,却没想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珺雯竟笑了一下,那一刹那,似看见满庭艳丽的花,花瓣被微风卷起,又纷纷落在面前,愣是被迷住了双眼。“连魔气都不怕,现在却被吓住了?”江莺歌也不是不怕魔气,封闭识海和魔气斗争的半年里,见到最多的便是叶云愁和顾珺雯走在一起的画面,这种锥心之痛令她无时无刻都想着放弃,何必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可是不行。她信誓旦旦说过不会有事,绝不能失信于顾珺雯,况且自己真走了邪道,不仅叶长老会失望,何清清和顾珺雯身上的伤又该如何是好?牵挂太多,又怎能轻言放弃,她最后是靠着佛经固守本心,一掌击碎眼前所有才得以摆脱,不过,也仅仅只是摆脱罢了。该在意的还是会在意。“时辰不早了,我们得继续赶路。”“哦。”顾珺雯没有继续追问,倒是让江莺歌松了口气,随即,她跟着顾珺雯离开了客栈,车队就在门口等着,那些伤患还是安排在原来的车舆里。江莺歌上了车舆后才察觉顾珺雯也跟了上来,她微微一愣,道:“宗主,这里的药味大。”“无妨,我已习惯。”闻言,江莺歌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藏在储物袋里的香囊,哪怕有闲暇工夫恐怕也绣不成了,但能换来顾珺雯陪在一旁也是不错的。江莺歌把车内的东西整理一下,尤其是靠窗口的长椅,用帕子擦了一遍后才让顾珺雯坐在此处,然后又查看了一下伤患的伤口,还算稳定,便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再施针定穴,加快伤口愈合。车队行驶在街道上,需要离开小镇方能飞行,故而透过窗户,能见到许多人早起做工,这样的繁忙之景在平日里很常见,毕竟大家还得为了生计填饱肚子,不像修士,已不必食用五谷杂粮。顾珺雯却看得出神。江莺歌坐到顾珺雯身边,同样看着外头景色,道:“以往,我爹娘也会在这个时候去铺子里坐诊。”那时候她还很小,只知道爹娘做了饭却从来不吃,她还以为是爹娘太忙,忘了吃饭,所以每次她跑去铺子里,会给爹娘带些零嘴垫垫肚子。现在想想,小时候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她却无聊透顶,所以才会天天没事找事干,只盼着早点长大成人,未料到,这竟成了最珍贵的一段记忆。顾珺雯静静看着江莺歌的侧脸,耳边听着她说儿时趣事,渐渐地,那张成熟的侧脸与记忆中的稚嫩重叠。那时的江莺歌刚失去亲人,本以为会放声大哭,没找到她竟沉默不语,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自己怀里,反而显得更可怜无助。那一次,她难得心生怜惜,本该把江莺歌放在自己身边养着、就近观察的决定,改成让何清清抚养。何清清为人温婉,人缘也好,又是医师,抚养江莺歌最合适不过,只是没想到才短短三年,何清清便遭暗算。那个时候顾珺雯便知道,一旦江莺歌有医治自己的本事,将会成为下一个不得善终的江善。所以,顾珺雯一直当江莺歌不存在,一是保护,二是想顺其自然,若她命绝于此,至少不会连累到江莺歌。可未曾想,她嗤之以鼻的识海之痛最终会磨平骨子里的傲气,以至于在山林偶遇江莺歌的一刻,一步步试探引导,才会走到至今。她倒是不后悔,甚至还庆幸那时的决定,现在这般看着江莺歌,就能扫尽心里所有的烦人的事,如此一比,识海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宗主,其实我对爹娘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不知宗主能否同我讲讲他们?”“你们江家人都很好,你爹你娘其实也清楚我和若家那些恩恩怨怨,却还是选择不遗余力帮我治病,而我没能护好他们。”顾珺雯一声叹息,接着又对江莺歌说了句,“抱歉。”江莺歌愣了一下,说:“不用和我道歉,换作旁人有难,我相信爹娘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顾珺雯颔首:“那倒是,这一点你和他们很像。”就在这时,忽而有一声悠长的琴声传来,江莺歌和顾珺雯同时敛眸向窗外望去。这琴声急促,当中还蕴含阵阵杀意,好像四面八方充满危机,连街上的行人都纷纷驻足观望。不过琴声很快就戛然而止,行人都疑惑地看了眼彼此,又若无其事地走了。江莺歌疑惑道:“好像是玲儿,可她为什么当众弹琴又不露面?”顾珺雯道:“这琴音里蕴含杀意,她不露面是在提醒我们,此行有危险。”“如此说来,鬼谷门派了人时时刻刻盯着玄霄宗动向?”江莺歌若有所思片刻,“这完全不像鬼谷门做派,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若家人在掌控着鬼谷门?”“不排除这种可能。”顾珺雯拿出一只符鹤,用符鹤传音给筱雨长老,让她去一趟魅影阁买鬼谷门的消息。至于魅影阁会不会卖,那就不得而知了,若是不卖,单凭玄霄宗想找到鬼谷门的位置可不那么容易,否则鬼谷门的大本营也不会隐藏至今也无人找得到。待符鹤遁空飞走,顾珺雯和江莺歌说:“给我一些迷药。”江莺歌把药递给顾珺雯,道:“宗主是想活捉鬼谷门的杀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