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儿知道我的一些坏毛病,会烦么?”“当然不会。”顾珺雯道:“那么,我也不会。”第75章 距离夜晚,马车行至一处溪水边停下,车夫告知二人,此地妖兽较少,适合歇脚,且马儿需要休息几个时辰,待明早天一亮赶路。得到顾珺雯同意后,车夫才去给马儿喂了草和水,又在三棵树之间绑了根绳子,绳子上挂着布,用来挡风,地上铺上棉被便可以睡觉了。一日三餐,车夫都是自备的,不需要顾珺雯提供,如此一来,车夫与二人之间的交流会少许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马车内部极其宽敞,有一张软榻,中间摆了一张矮小的桌子,沿着桌子四边垫了两张妖兽皮毛,且马车有隔音之效,只要不打开帘子,里面的声音外面是听不见的。软榻肯定是要给顾珺雯用,江莺歌要么坐矮凳、要么跪坐在桌前看医术,不过书里的字是一个都没看进去,只是用来掩饰不可言说的心思。江莺歌时而瞄向顾珺雯。顾珺雯手肘撑在靠枕上,另一手也拿着书,桌上的烛火给她罩上一层朦胧轻纱,使得华贵的黑裙变得绮丽无比,少了几分盛气凌人。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和顾珺雯待在一起,可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悸动,尤其是今晚,她总觉得顾珺雯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似乎和自己一样有点手足无措。若要具体形容的话,就是拘谨,没以前相处的那么自然,处处都在回避着什么。以往二人不说话,待在一起也很舒适,现在却多了点拘束,让人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顾珺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若不想二人之间变得疏远,得做些什么来改变。她忍了一会,干脆站起来,往顾珺雯身边挪了几步,坐在了软榻下方。顾珺雯没动,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般隔着软榻上下坐着,烛火虚虚地勾勒出两道交叠的影子。江莺歌抿了一下唇,随即想到了什么,道:“以我们的脚程,三日后会经过文悦城,宗主能不能陪我去那里转一转?”文悦城江莺歌从来没去过,但听人说过那里的人重文墨,喜乐器,而乐仙宗的弟子基本出自文悦城,故而那里的修士修的是乐道与文道,江莺歌想去见识一番,也想趁机和顾珺雯走近些,缓和现在尴尬的状态。顾珺雯颔首,“嗯”了一声,随后目光从书上移开,停留在江莺歌身上。她在想,为何江莺歌如此简单,只是点个头,给一点微不足道的“好”便能笑得像个孩子,反而显得自己龌龊不堪。这些记忆不该属于她,却因魔气一次次浮现,一遍遍嘲讽着她千年修道也不过如此。向来傲慢的顾珺雯岂能容下魔气放肆,她必须弄清楚这些零碎的记忆源自哪里,且不能拖太久,否则灵力会紊乱,届时就无法压制旧疾了。“宗主要喝茶么?”二人都不需要睡眠,看一整夜的书实在过于无趣,想着顾珺雯喜茶,江莺歌便询问了一声。“嗯。”江莺歌其实更喜欢喝果酒,喝茶的习惯也只是因为顾珺雯喜欢罢了,一开始茶水入口,不论好茶还是坏茶,对她来说都大差不差,甚至感觉还没有白开水好喝。后来喝多了才发现,茶叶和顾珺雯很像,都需要细细品之,才能品出当中的甘甜,且容易上瘾,一旦养成习惯便很难戒掉。江莺歌把茶杯递给顾珺雯。顾珺雯接过茶杯后喝了一小口,随即抬头望向马车窗外。江莺歌顺着顾珺雯抬头的姿势看去。黑幕一般的夜晚显得天上那轮月色明亮耀眼,微光让景色变得虚虚实实,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手中托着一盏热茶,轻轻吹一下,热气便随着这个静谧的时间一起流逝。江莺歌最喜欢这般看着景色发呆了,儿时父母时常外出,她一人待在房门口,便是这般呆愣地看白天的云朵、地上的蚂蚁、水里的鱼儿,天黑了就看星星,直到父母携手回了家才会动一动,然后父亲就会问她今日的功课,最后把他气得不轻。想到这些,江莺歌又是一笑。“傻笑什么?”顾珺雯看向她。“想到儿时我不做功课,把父亲气病的事。”“原来舞儿如此顽皮。”“就偶尔偷下懒,不算顽皮。”从小到大,别人都夸她乖,和顽皮这个词不搭边,至多就像月青禾一样说她呆、好骗。“舞儿不如多同我讲讲儿时的事。”闻言,江莺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她小时候过得很简单,读书练字,喝药以及辨别药材,很少出门玩耍,至多就是和隔壁的孩子一起抓蛐蛐。但是蛐蛐没几天就死了。她又想养个灵兽解闷,可父母不许,所以每当她无聊的时候就会偷偷跑去隔壁喂大黄狗吃鸡腿。可能狗子鸡腿吃多了,后来把鸡圈里的鸡也给咬死,江莺歌那时很心虚,好多天都不敢出门,后来听人说大黄狗是疯狗,已经被打死,她还伤心了很久,对此印象会深刻点。其余的记忆最多是和父母相处的时光,以及祖爷爷模糊的身影总会在眼前徘徊,似乎在提醒她,还有什么事没有想起来。“我一直心有疑惑,祖爷爷留给我的凝神炼识诀应该不足以让若长风冒险夺取,以至于丢了**,不得不寄生在陆川身上。”顾珺雯明明戴了面具,她仍旧转头避开江莺歌的视线,意味不明道:“他或许是想依靠凝神炼识诀提高医术,以此近我身吧!”若长风确实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话可信么?且天下医术强者很多,能毁去若长风肉身的医师可不多,祖爷爷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若长风冒险?“你祖爷爷的事,还记得多少?”祖爷爷有关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每次回忆都是一闪而逝的零碎画面,类似蓝天下漫山遍野的花草、风筝、野味、溪水边的毒蛇等等。唯一较为完整的记忆还是被若长风抓去小木屋的时候,但祖爷爷的脸还是记不清,像一副泡了水的画,都糊作一团。顾珺雯又问:“想不起来么?”闻言,江莺歌看向顾珺雯。之前偷听师尊和顾珺雯的谈话,知道顾珺雯认识自己的父母,接自己入宗门也应当有目的,她不敢深问,选择回避。然而顾珺雯一再问自己儿时之事,就给她一种顾珺雯也认识祖爷爷的感觉。江莺歌紧了紧双手,随即摇头问:“宗主似乎很关心我祖爷爷的事?”“若非舞儿,我又何须多问?”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江莺歌,顾珺雯才会问这些,她关心的人是江莺歌,而不是别人。这种被喜欢的人在乎的感觉当真是奇妙,能剔除所有烦恼,曾经的苦涩也化作了甜,美好到嘴角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真的好喜欢顾珺雯。而喜欢一个人,完全会下意识靠近,以至于忘了那一层不起眼的距离,直到发觉顾珺雯往一旁躲了躲,才被一盆冷水给泼清醒。是江莺歌唱独曲罢了,沉溺且走不出来的也只有自己。“我出去转转。”江莺歌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只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有点狼狈地跑出马车。车夫就躺在不远处,身边点着驱兽香,睡得很香,四起的鼾声都快盖住虫鸣。溪水上泛着潋滟的银光,江莺歌走过去,坐在石头上静静看着水中鱼儿无忧无虑游动、数着天上星星、听着风吹响的枝头声,却还是放空不了思绪。以往心情不好,百试百灵的静心法子,遇上顾珺雯便没了用。若是有酒就好了,虽不能解千愁,但喝上少许,唇齿间的辛辣起码能带来一丝短暂的快感,能抵得上心里的苦涩。她也不知道要在外面待多久,只是暂时不想回去面对顾珺雯的疏离。夜间的风渐冷。顾珺雯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江莺歌纤瘦的背影,被风扬起的裙角莫名有些萧瑟孤寂,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被坏人抛弃了一样。她摇摇头,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有些事情不好解释,想着让江莺歌独自别扭一会,过几日习惯便好,可手中的书,越读越乏味。不仅书看不下去,心更是浮躁,江莺歌的背影在眼前挥之不去。顾珺雯叹息一声,只好把书丢在了桌上,随即起身下了马车,无声无息踱到江莺歌身后。外面的气温比想象中冷。不过对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一时间,她不知该说什么,斟酌了一会,没想到江莺歌先站起身,说了句:“宗主,夜里凉,对旧伤无益,我们回马车上吧!”“嗯。”江莺歌等顾珺雯进了马车后,自己才跟着进去,还是坐在软塌下方,若无其事泡了杯热茶喝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