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 姬恂穿过凌乱内室和他对视上,落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心中骤然浮现一个念头。 重新将干巾绑在口鼻,楚召淮走上前去,将愣怔的姬恂推到枕上,不知为何竟然笑了:“这几日陛下好声好气说人话,恐怕是憋疯了吧。” 一年之内无法彻底改变一人的秉性,在姬恂知晓自己染上疫病后便沉着脸赶他离开,楚召淮就知晓这人本性并未彻底改变。 姬恂见他未走,微微放松紧绷的身体,他嘴唇苍白,烧得浑身滚烫却还在笑:“方才你解下布巾,是准备走吗?” 再也不为他回头。 幸好叫住了他。 耳畔唯有那道轻缓的呼吸声。 和其他发烧时的人不同,姬恂没有梦到有恶兽追逐,也没有遇到厉鬼索命,甚至没梦到尸骸遍地的战场。 那时的楚召淮眉眼间还带着稚气,一身华贵紫袍,头髮垂曳到地上,哼着小曲钓着鱼玩儿。 似是脚步声惊到他,他疑惑地转身看来:“陛下?” 明明在璟王府,他却唤自己陛下。 姬恂下意识觉得不对,可梦境并无逻辑,他听到自己懒洋洋笑了声:“钓上鱼来了吗?” 姬恂笑了,居高临下抚摸他的脸,淡淡道:“继续钓,钓上来才能出去。” 姬恂坐在他跟前,手缓缓往下一勾。 楚召淮说:“你干什么?” 楚召淮安安分分将下巴抵在他掌心,温顺又乖巧:“我知道。” 楚召淮似乎觉得他很奇怪:“我很乖,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毕竟……” 楚召淮转瞬化为一隻被关在金笼锁住脚踝的金丝雀,只有熟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鸟雀会温驯地顺从,会愚蠢地听信一句根本无望的话,会让他的掌控欲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爱并非是独占,也不能和掌控欲等同。 一头撞在金笼上,血将整个视线染红。 耳畔似乎还残留着翅膀扇动的细微动静,楚召淮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却是咬牙切齿的。 姬恂浑浑噩噩,视线朦胧,隻觉得口中泛着苦,似乎是喝过药。 ——白神医研製出来的药方中有一味药姬恂不能吃,刚才喝过后没过两刻便全都吐了出来,浑身烧得更加滚烫,病情更加严重。 许太医刚刚出去,内室一片死寂,留下的两人将陛下的胡话听得一清二楚。 姬恂昏迷时没有被理智控制情绪,根本将“克制”二字抛去九霄云外,几乎将所有本能全都吐露出。 听着姬恂还在梦呓,楚召淮没忍住捂住他的嘴,咬牙道:“别说了……” 楚召淮:“……” 商陆手中的药几乎洒了,但他表情没什么波动,面无表情道:“这药似乎不管用,我去换新药……” 商陆还没走,就见许太医匆匆而来,端着药急忙道:“这药是新熬好的,快让陛下服下。” 商陆面容似乎出现一瞬的空白,麻木地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