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 楚召淮微怔，迷茫垂眼看去。 「小水亲启」 他娘留下的信？ 可当这封信如此轻而易举送到自己手边，他却像是近乡情怯，突然不敢看了。 夜已深了。 那封信放在桌案上，还未拆封。 没什么好怕的。 宫灯透过丝绢木门倾洒温和的光芒。 的确是白夫人的笔迹。 「吾儿小水，展信开颜」 「别数年，召淮或已及冠，今日芝兰玉树娶佳人，顶门立户。娘亲虽离，却化风拂春波，惟愿吾儿无灾无难无忧。」 深更半夜，姬恂从外回寝房。 姬恂刚将门掩上，忽然一顿。 姬恂站在昏暗中，垂在身侧的五指缓缓收紧。 楚召淮无论受多少委屈，从不会在旁人面前落泪，今日许是大悲大喜之下，像是咬住什么才艰难忍住的呜咽声逐渐压抑不住。 姬恂心口似被重击般，剧烈一颤。 昏暗中，他只是安静站着，直到暖阁中的哭声越来越弱，终于细至无闻，姬恂才抬步走进暖阁。 已睡着了。 虽然眼尾还在落泪，他抱着信，却是庆幸满足的。 楚召淮穿得单薄，轻飘飘得像是没有重量，披散的未束起的墨发流水似的垂曳而下，他靠在姬恂怀里，忽然喃喃梦呓。 姬恂动作一顿，将楚召淮轻缓放在榻上，指腹将他脸上的泪痕拂去，面颊上那滴痣被水浸得越发透亮。 甚至算得上宽容。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放手的念头。 姬恂将锦被为他盖好，看了他许久，终于收回视线刚要离开。 姬恂一僵。 他梦到了娘亲。 楚召淮趴在床沿握着白夫人的袖子，小声道：“娘，他们说您要走了，您要去哪儿呀？” 小小的楚召淮蹬着腿爬了半天才终于爬上床，乖乖地屈膝跪在那，仰着头看着白夫人：“娘？您为什么哭了？” 楚召淮眼眸一弯，虽然不知道娘到底哪里对不起自己，但无非就是不让他吃糖的小事，他像是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好吧，那召淮原谅娘了。” 楚召淮疑惑道：“什么意思啊？” 她的小水还这样小，又有难以痊愈的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