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浦东国际机场滑行了将近三十分钟,好不容易下了飞机,第一次来上海的乔清屿还要跟着导航走,恰恰她又是个路痴,哪怕跟着导航走也绕道好几次,转来转去,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 乔衍初大她六岁,大学便通过高考考到了上海。自从去了上海,他回到老家的日子愈来愈少,特别是这五年以来,除了去年和前年的过年回来看过两眼又匆匆离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两人的关系一直处着道不明说不清的状况,若是说亲密,两人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存,若是说是陌生,她也不会在准备要来上海的一个月来每每都梦到他。 错就错在他们都出生在落后贫瘠的城乡结合部的一处出租居民楼里,妈妈在乔清屿三岁就因病去世,她的父亲乔祁是个流水线的工人,平日里一星期也见不上几面。 平日里除了一星期偶尔回来给乔衍初留下几百块的生活费,其余的时间都在工厂里和另一个女的厮混。 他们在破旧窄小的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上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夜晚,直到高校通知书寄到了出租屋门前,她亲眼目睹乔衍初亲手打开那张改变他一生的录取通知书。 她陪着吱呀作响的吊扇度过煎熬的盛暑,裹在单薄的被子里颤抖着门牙独孤地熬到春日,怎么盼都盼不来乔衍初打开出租屋的身影。 竟然——再也没回来见她。 时间又过了很久,她已经数不清又过了几年,又煎熬了几个月,又数了几天日夜。她只注意到自己渐渐抽条的身高、逐渐立体的五官、丰满的胸部和长出阴毛的私处。 大二那年,是她成年后第一次和乔衍初见面,不过也只是匆匆一面。仿佛他只是顺路来看一眼不熟悉的远房亲戚,给她和父亲留下了一些礼品,又和她在门口处擦肩而走,连声招呼都没打。 她不在乎。 还把两人小时候的所有合照和他单人照都给烧了,烧尽的灰也被她扬到了十公里以外的垃圾场里。 可那乔衍初像是存心想和她作对,第二年的春节他又回来了,还是和上次一样,短暂的停留又离去。只是和上次不同,那一天她正好呆在家里,坐在曾经两人拥挤过的还没有换的床上。 这次乔清屿狠了心,发誓不再和他碰面。所以她一直躲在房间里,任凭外面的人说什么都不出来。 乔衍初早已经走了。 他又留了许多东西,还给她送了一部手机,最新款的iphone。 毕竟若不是他买,单靠她自己是绝对买不起的。 她在这片小区绕了好几圈,没进去,因为她进不去。小区进入要刷脸,刚来到这儿她啥也不懂,站在一旁偷摸观察着前面几个进去的人,都站在闸门机的一个大屏幕旁将脸凑近,不到两秒,机器响起一声响亮的“滴滴”声,闸机打开,人随之而进。 原本站在保安亭里的保安一下子注意到服饰奇怪样貌陌生的她。 突如其来的询问,把乔清屿弄得十分尴尬,她抬手挠挠脑袋,脚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身后又来了几人,伸手插在她的身前,示意道:“不好意思,能让我们先进吗?” 这下更加尴尬了。 “我…我哥哥住这里,我是来找他的。”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着自己怎么进去,而不是干站在这儿,当个小丑。 “电话…?” 乔清屿愣住了。 她凝思片刻,扯出一抹涩然的笑容,“要不你帮忙联系一下他吧,到时候我从电话那头和他说。” 说罢,他无情地走人,留下尴尬立在原地的乔清屿。 站在门口前,乔清屿犹豫了许久才抬手敲门,一下、两下、三下,无人应答。 她就尝试自己解开密码锁。 第二次她输入了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日期——不对。 第四次她输入了妈妈去世那天的日子——也不对。 她怕密码锁锁住了,自己更加难打开,只好蹲在原地等乔衍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