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娭毑的笑戛然而止,她被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可她抬头,方淮曳却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冷漠而平静。“我看到了,她被一张草席卷来的,尸体冰冷,四肢僵硬,脸上还有伤,从眼睛蔓延到嘴角,她毁容了。吊死是假象,是你们把她的尸体吊上去的,让她暴尸荒野,连死都不得安生。我刚刚只是想试试您,能把方娟萱的尸体吊上去,任风吹雨打,让她的怨念甚至能凝结成幻象,在感应到我出现的时候跟着我走,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们没有那么喜欢她,刚刚试了一下,你们确实不在意她的感受。”她的语速很快,语气极其凌厉,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凌厉。“你们不在意她,但是你们又想复活她,所以我只能猜测,你们自己心里有鬼,你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让她死后都不得安生,你们就是故意的,她灵动又漂亮,温柔又善良,对你们很重要,所以你们才会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但是你们毁了她,心里有鬼,看到她的尸体的时候哭得假仁假义,现在复活了她,面对可能是她的我也并不在意我的感受。”“你要听听我如果是她,我是什么感受吗?我恨透你们了,死都不让我好好的死。再温柔的人都会被你们这群神精病变成鬼——”“嘭——”玻璃杯落地的声音打断了方淮曳的输出。她几乎指着鼻子对着粤娭毑骂,短短两分钟,粤娭毑气得脸色通红,指尖都有点颤抖。“我还没有说完呢,”方淮曳深吸一口气,“你们还给她穿最精致的寿衣,穿当时最好的鞋,是想弥补对吧?可实际上呢?方娟萱不需要这些。还有老娭毑的女儿方宝是怎么死的?这些都要方娟萱活过来之后承担,对不对?你们早就知道了,却还是要为了一己之私复活她,你们敢做,为什么不敢认?”“闭嘴——”粤娭毑怒吼出声,她终于维持不住平静而高高在上的神情,“你、你……”她深深喘了两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声音却还是颤抖至极,“你胡编乱造这些有意义吗?”她眼眶发红,“行,你厉害。一句一句都往我心口子戳是吧?”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疯狂跳动,粤娭毑此刻激烈的情绪作不得假,她脸上终于再也没有了那种令方淮曳不适的欣慰,反倒更多了几分人气。方淮曳站在床边甚至没有去扶她一把,只淡声说:“那您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呗。”“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不相关的事,那就是方娟萱到底怎么死的。”“您的情绪太稳了,我看不出您说话的真假,但现在应该可以看出来了。”她冲粤娭毑笑了笑,还抬手指了指那滋滋作响起伏着的直线。方淮曳不喜欢高深看不出情绪的对手,经过这段时间,她自己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也疲于揣测,所以干脆把粤娭毑一同拉下来。她当然知道粤娭毑她们对方娟萱必然是喜欢的,也是极好的,甚至这中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是最纯粹的情谊,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更知道往哪里戳刀子,粤娭毑会疼,会激动。她们心底奉若珍宝的情谊被污蔑,没有人能忍受得了。现在场景对调,不平静的是粤娭毑。而她,可以做那个莫测高深的人了。粤娭毑胸口起伏,眯着眼睛看她,“你只想知道这个?”“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谁知粤娭毑却再次笑了起来,心电仪跳动得依旧很激烈,她伏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你怕我撒谎,所以故意激我,”她精准指出,“那你又能确定,现在我就会对你说真话吗?”“但起码,我多了些判断的依据,”方淮曳回答。“好好好,”粤娭毑连说三个好,方淮曳能感受到她眼神的变化。在这一刻,粤娭毑才终于正眼看方淮曳,不是透过她打量另一个人,而是单纯看向方淮曳这个二十二岁的厉害姑娘。“你做梦梦到过我们过去的场景。”粤娭毑缓缓说:“那你肯定也见过萱姐了,对吧?”“对,她很漂亮,也很活泼。”方淮曳颔首,“看起来是个明朗可爱的姑娘。”“这是你对她的印象?”粤娭毑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你们总是用理所当然的想法,觉得能被这么多人怀念的人肯定是个温柔、贴心、可人的女人呢?”“她不可以是张扬,刻薄,自私自利的小人吗?她不可以是从小仗着自己是姐姐,使劲使唤我们这群妹妹把我们骗得团团转的人吗?她不可以是离经叛道,单纯为梦想而死的人吗?”“就像你一样。”粤娭毑点了点她。“你和萱姐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总喜欢装着一副温和天真的模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方淮曳微愣,她看了眼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粤娭毑没有撒谎,她现在也没有心力组织起谎言。“我曾经确实是温和天真的人,可身在逆境,不得不变坏一点啊。”方淮曳叹息,“您不也是装着一肚子坏水来给我设计陷阱吗?”“别装了。”粤娭毑哼一声,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却雷霆万钧,“在出殡之前,你就知道我们究竟要做什么了,对吧?”“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我们,但是在发现我们做的事还没完全成功之后,打着寻找真相的名头留了下来,因为你不达目的不罢休,你要把你身上的隐患全部扫除才能安心回上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