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分头合作效率更高些。明明没有什么时间上的约束, 可是她们就是觉得时间紧迫, 总想快一点更快一点解决这里的事。方蓉花这么聪明的人,当然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没多问, 只点点头说道:“粤娭毑刚刚醒过来,有点儿精神了, 说话也是利索的,但是医生说要控制情绪,避免情绪的大起大落, 怕老人家一口气再提不起来。”这是在提醒方淮曳别刺激她。方淮曳扯了扯嘴角,她还能刺激到这群胆大包天的老娭毑们?见到她的表情,方蓉花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肩, “反正无论怎样,小方姨奶你都让着点粤娭毑吧, 算我求你了。”方淮曳眸光晦暗不明,没点头也没摇头。粤娭毑家也不穷, 她女儿在外经商,身份够体面,在医院里也有点儿关系,给她弄到了单人的病房,里头该有的东西都有。方蓉花只替她打开门,低声说:“我给你们俩守门口,有事叫我。”说罢,她便体贴地关上了门。病房里很安静,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响,一阵接一阵,有点儿刺耳。方淮曳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这么几天的病痛,粤娭毑已经瘦得有些皮包骨,本就满是褶皱的脸像嶙峋的山壑般,那双曾经精光迸裂的眼睛在此刻也显得黯然了许多。她听见了开门声,用了点力气把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摘了,朝方淮曳伸出手,毫不客气,“扶我起来一下。”方淮曳沉默着走过去,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扶着她在床边坐好。医院并不是电视剧,人也不会换上病号服,粤娭毑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身暗棕色的大褂,她粗糙的手从褂子上摸过的时候还会将柔软的绸缎勾起来些丝。粤娭毑低头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还是穿我自己穿了几十年的东西好,这些新玩意儿,穿了也不舒服。”她的声音沙哑且晦涩,像是在地上打磨的石子。方淮曳抿了抿唇,退后一步,直白道:“您找我来,是想做什么?”粤娭毑这才和她对视,眸光平静,“应该是我来问你,你想知道什么?”在这之前,方淮曳有许多事想问,但是此刻,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与她们追寻的答案并不相关的事。“我从进村开始,就没有做过梦,但是前两天,我做梦了,”方淮曳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梦到了你们。”“我们?”粤娭毑有些诧异,“什么意思?”“我梦到了你们的过去,”方淮曳缓声说:“也是这个梦 ,让我确信刘群芳说的话,她没有骗我。你们确实把我当成了方娟萱的载体,而我身上也确实有属于方娟萱的一部分。”“不是一部分,是全部,”粤娭毑纠正她,“你不能否认,你就是她。”“好,我不否认,”方淮曳笑起来,“可是粤娭毑,我没有方娟萱的记忆,我也从来不觉得我就是她。你们的一切行为,如果要我给一个评判,那我只能说,我觉得这是你们大费周章,大动干戈,给我方淮曳续命。所以,当我的生命得到延长,那我就要同等的背负你们可能得到的报应,于是我留下来了,我要解开这件事。”粤娭毑:“然后呢?”“我有很多事想问你,比如你们对山神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为了复活方娟萱做了什么,在出殡的那一天你们瞒天过海了什么,还有下葬的骨灰究竟是老娭毑的还是方娟萱的。”她一字一句的说,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粤娭毑的脸。哪怕那张脸几乎已经令人无法看出任何表情,可眼睛却还是会有波动。方淮曳每说一句话,粤娭毑眼底的笑意就多一分。那是一种欣赏又欣慰的目光,饱含纵容。她透过她,欣赏的是另一个人,欣慰的却是方淮曳能说出的这些话。方淮曳此刻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解读出她的眼睛在说什么。——不愧是我们萱姐,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方娟萱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多岁,可现在粤娭毑已经是百岁老人了,回首过去,她心底的方娟萱对她这样久经沧桑的人来说,确实像个晚辈,也是只有在这一刻才能想象,方娟萱要是活着该是什么模样。“您觉得我现在很好吗?我的精神托您几位的福,已经快紧绷到极致了,”方淮曳惨笑了一下,“您想听听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或许不用说,您也全知道,毕竟您也是这背后设计的人。”她轻轻说:“我这半个月过得永生难忘,可我想,这应该不是你们想让方娟萱感受的生活。”“你们对她那么怀念,应该也不是想让她受苦的吧。聪明都是在逆境里逼出来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快疯了。”可谁知粤娭毑却笑了起来,她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觉得在我们心里她不能受苦?”“你想听听我梦到你们哪些过去了吗?”方淮曳无视她的笑,接着说:“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们对她的好,恨不得捧在掌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她旁边,一点罪都舍不得她受,她撒个娇,你们就什么都依从,她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哭得撕心裂肺,我全都看到了。”“你要我说说她的死状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