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天太亮了,亮的过分刺眼。她在这明亮的世界里,犹如一只被扒光了,放在众人面前展示的怪物。惶恐不安,无路可逃。以至于,她只想躲在黑暗里,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但很快,一阵匆匆地脚步声传来。安雁清一直站在原地,下意识抬眼,看到钟楚跑得气喘吁吁,脸颊绯红,满脸怒意。她气得浑身发抖,用尽浑身力气,歇斯底里大喊。“安雁清!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好后悔认识你,如果一开始,我们从未认识就好了!”“如果一定要分开,我宁愿我们当初从没遇见过!”钟楚发疯似地厮打她,拳头一下又一下锤在她的肩上。安雁清感觉漫无边际的潮水将自己吞没,心底翻天覆地绞痛。每次喘息,好像都能牵扯到伤痕累累的心脏。来自心脏的痛楚,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窒息。她一动不动站着,任由钟楚发泄怒火。钟楚突然停下动作,用力喊道:“安雁清!”紧跟着,她按住她的后脑,用力咬上她的侧颈。仿佛垂死挣扎的野兽,于奄奄一息绝望中,陡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安雁清不躲不避,沉默伫立。甚至主动配合,将自己的脖颈往她唇边送。钟楚用力极深,尖锐的牙齿撕开皮肉,齿尖陷入血肉。很快,她尝到了鲜血的腥咸。她脸上冰凉的泪水蹭了安雁清满脸,她恶狠狠瞪她,眼神凶狠,睫毛和嘴唇却止不住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脖颈传来撕裂的剧痛,安雁清脸上同样湿漉漉。睫毛被泪水沾湿,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钟楚的泪。二者交融在一起,不分你我,模糊了彼此的双眼。她再也控制不住,重重拥抱住她。她搂着钟楚肩膀,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间。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安雁清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的爱护,没有朋友的关怀,她一无所有。她只有钟楚。可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注定要失去钟楚。这段时间里,她想过无数次。如果她的父母可以对她好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如果她及时发现了路梦华的事儿,阻止了这桩惨剧,钟楚没有受伤,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如果她的爷爷没有离开那么早,安家还有爷爷在,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安雁清向来着眼于现实,很少会做这样的假设。现实不以人的意愿改变,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她如此冷静,冷静到假设一个个生出,又从根本上被她一一否决。她连做梦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这样毫无意义。钟楚终于抬起头来,她仰头看向安雁清。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伴侣。肌肤贴着肌肤,体温融为一体。她嘴角还沾着安雁清的血。那是她苍白脸颊上唯一艳丽的点缀。情绪彻底爆发,到最后,她反而冷静下来。她深深注视着安雁清,安雁清脖颈上的牙印依然在渗血。鲜血滴落,顺着她光洁的脖颈蜿蜒流下。她的脸颊白到接近透明,鲜艳的红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两人紧紧相拥,无声对视。良久,钟楚抹了把泪,从她温暖的怀中退出,转身离去。安雁清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站着,这次没再追上前去。她没问钟楚,你会不会等我。钟楚也没说,她会不会等她。两人仿佛心照不宣,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同所有美好回忆,一同分割肢解,埋葬在此时此刻。此时此刻。岁月荏苒,时光流转。隔了十年光阴,醉酒后的安雁清,终于鼓足勇气,吐出自己的心里话。“钟楚,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逐渐变质。从想和你做朋友,到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朋友。成了朋友,又奢求更近更亲密的关系。”“我不知满足,甚至野心勃勃,痴心妄想,想达到你的家人在你心中的份量。”“钟楚,”她认认真真举着那花瓶,说:“我喜欢你。”第62章 钟楚很感动。——才怪!她呆呆立在安雁清身旁, 眼睁睁看着她虔诚捧起花瓶,小心翼翼托在掌心。轻柔至极的动作, 似乎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磕碰到它的边角。紧跟着,她深情款款,温柔万分,对一个冷冰冰的花瓶,吐露出最浪漫深情的情话。场景异常温馨,气氛十分甜蜜。配合安雁清低哑柔和的嗓音,仿佛偶像剧里,浪漫唯美的告白剧情重现。......如果主角不是一个花瓶的话。钟楚脑海中感动之类的情绪刚一生出, 就被诡异和荒诞两种来势汹汹的感觉驱散。这种微妙的情绪,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心底如同倒进满满一袋盐,又灌了满盆子醋,五味杂陈,忍不住扬声唤道:“安雁清!”安雁清盘腿坐在沙发内, 定定望着花瓶, 神情专注严肃, 仿佛在等花瓶的回应。但一个毫无生命的花瓶, 怎么可能给她回应?钟楚被她彻底气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