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成功将问题想偏了,并在错误的方向上策马奔腾。安雁清就在她面前,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神情淡得如同初冬连绵的薄雪,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寒意。她耐心细致消完了毒,正单手撕开创可贴的密封。钟楚心中莫名打怵,从安雁清的表情中,她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小兽的本能却感觉到了危险。令她情不自禁绷直了指节,有种想从安雁清手下抽手的冲动。安雁清抬头轻轻看她一眼,温声道:“别动,马上就好。”声音温柔,似乎夹带着某种安抚意味。眼神也很平静,可就是让钟楚感觉心有余悸。她读不懂安雁清沉冷眼神下的自责愧疚,乃至更深一层的偏执和占有欲。自不知这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何而起。钟大小姐养的娇贵,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丝滑的牛奶,瞧不出任何毛孔和瑕疵。正因如此,那点小小的伤口落在她身上,在安雁清看来显得格外刺眼。安雁清淡然自若替她贴上创可贴,心里想的却是:——想将她藏起来。将这株脆弱到一碰就能伤到的娇花,小心藏起来。怎么能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就会伤到自己呢?倘若把她藏起来,所有事情由她代劳。她只用汲取阳光和养分,好好生长就好。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创可贴完美粘好,不影响钟楚的活动。安雁清心里闪过无数可行的想法,丛生的阴暗杂念压在心底,面上未露分毫。她有条不紊叮嘱:“这两天注意别沾水,勤消毒。”钟大小姐闷闷不乐,小声嘟哝一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见安雁清只是望着她笑,笑容温柔平和,钟楚却在她平静的眼神下逐渐失了声。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盯着自己的掌心,皱眉道:“这粉嫩嫩的粉红豹图案太幼稚了,有损我的形象,有别的吗?”安雁清翻了下药箱,“只有这一种。”不知是准备之人只买到了这种卡通图案,还是苏弥故意为止的促狭心理,这会儿刚好便宜了安雁清。钟楚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息,不甘不愿,勉强忍下了这丑丑的卡通人物。别别扭扭接受的模样可爱极了。安雁清忍不住捏了下她气鼓鼓的脸,却觉得幼稚的卡通图案,配天真单纯的大小姐,简直恰到好处。钟楚的气向来来得快,去的也快。之后两人一同用餐,又兴致勃勃给安雁清介绍每道菜的食材。能知道的这么详细,显然刚才在店里时,有认识花费功夫问过厨子。这是钟楚对她的用心,安雁清耐心十足,面上从容不迫,一一认真回应。不怪钟老爷子喜欢,这家的药膳的滋味确实独到。药材的药性完全熬化进了汤里,厨子使尽毕生所学钻研,将那股苦涩压得几近于无。虽然是药膳,味道一点都不难入口。等用完饭后,这次安雁清没有理会钟楚让病人歇息的要求,与她一道收拾桌面的狼藉。手上整理的动作稳妥细致,她的眼神一直忍不住望向钟楚的侧脸。心思在钟楚不知道的时候,悄悄飞的很远。虽然钟楚掌心的红痕被遮住了,那条浅浅的伤痕一直在安雁清脑海中闪现。只是一道很简单、很细微,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伤口,却让她心里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乃至重新激发了,安雁清一直很好的压制在心底的,幽微晦暗的妄念。像钟楚这样一朵,未曾经历过任何风雨吹打的娇花,在这个处处都是危险的世界里存活,稍不留意,随随便便就会弄伤自己。想将她藏起来。这个念头再一次跳上安雁清的脑海。藏起来,小心藏进漂亮的宫殿里,效仿古人金屋藏娇。接触的任何人或物,都由她来率先筛选。去掉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就不会受伤了。要是早知道她会伤到自己,安雁清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懊悔不已,她才不会听从钟楚娇声娇气的喝止。她知道自己的突然晕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从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昨日的熬夜只能说是一个诱因,还是她自愿的结果,钟楚却将这事儿的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安雁清说下厨就将这事儿抵消,钟楚悉心为她准备了晚饭,她的愧疚却没有丝毫减退。钟老爷子的担忧犹在耳侧,钟家人担心钟楚性子太过良善,安雁清的看法却和他截然不同。钟楚是个善良通透的女孩,她有颗难得的赤子之心,相信人本善的言论,在见到任何人时,总是会先站在“善”的角度,去思考对方的立场。这样的性格当然天真过头了,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世界的“恶”,外界盛传她的各种风流韵事,桃色绯闻层出不穷。钟楚的身份,决定了她身边从不缺少心思叵测、妄图依靠她攫取利益之人。但她天生对恶意的敏感,又能让她敏锐避开其中暗藏的陷阱。她看得曾出贺玉对她的利用,看得出旁人的心怀不轨。她不是毫无原则的对人好,她有自己的底线,心中自有杆秤进行衡量。善良并不代表愚蠢,她愿意帮助贺玉,却不会为了她帮助损害自家利益。 ', ' ')